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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卢仙娣的惯技。她需要同野丁一起找到“失踪”了的雍望辉,她便能说动一位有私车的朋友(其实严格来说连“熟人”都算不上,只是在某个社交场合遇上过侃过一阵而已;可她照例将其揽入其“朋友”行列),亲自开来小车,拉着他们满世界寻找目标;而居然在已陷入绝望的情况下,“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举将雍望辉在街头擒获。
他们就近去了一家麦当劳快餐厅。
卢仙娣嚷:“雍望辉请客!你把我们害得好苦!这一顿好找!你哪儿幽会去了?从实招来!”
野丁怪腔怪调地说:“幽会?他?哼,我可知道,他多半又是那个‘底层情结’作怪,访问他那些‘平民朋友’去了!”
雍望辉确有一种被人捕获的不快。但他既主要在那个“非底层”却也绝非“上层”的莫名其妙的“层次”里混,也便不能轻易得罪这些个人。再说卢仙娣见了面便说“有急事”,他也多少产生了些个好奇心。能有什么非得把他卷进去的急事呢?
那个时间麦当劳里人不太多。野丁要了一客大号炸薯条和一大杯可乐,雍望辉只要了一杯热咖啡,卢仙娣要了一客苹果派、一客小号炸薯条外加一杯热朱古力,雍望辉一总付了款。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
“究竟找我干什么?”雍望辉问。
“你还不知道吗?林奇的签证,还没拿下来!”卢仙娣耸起眉毛宣布。
原来不过是这么一件事。雍望辉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惊惊乍乍的。
野丁开始讲所遇到的情况。雍望辉心不在焉地听着。啜着咖啡,雍望辉心想,怪了,林奇那样一个人,既然是那样的一种观念,怎么会不仅欣然接受西方资产阶级的钱,而且竟会为不能及时得到去西方的签证而着急,以至于发动卢仙娣和野丁来找他帮忙?也许,未必是林奇本人对此多么热衷。而是卢仙娣和野丁对林奇能否成行,都从各自的角度,有着若干急迫的企盼?……
“你不是跟法国大使馆的文比参赞挺熟的吗?”卢仙娣说。
“那是前一任。那前一任的驻华大使我也挺熟呢!可他们都调任了,现在的我一个都不熟了……”雍望辉说:“我听你们所讲的情况,似乎也都是些技术上的问题罢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障碍嘛……人家是法制国家,签证处的具体事情,据我所知,大使轻易不会过问,参赞更不会干预……你只能是,签证处指出你还需提供哪样文件,你便设法补上哪样文件,找参赞找大使走后门,全都不中用的!”
“啊呀,求你点事儿,就这么难!”卢仙娣用餐巾纸擦着吃苹果派沾上碎渣的嘴角,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雍望辉忍不住说:“我实在不明白,林奇不是最恨目前俗世芸芸众生,特别是文化人的堕落吗?所谓堕落的证据之一,便是对西方强势文化的屈从乃至膜拜,他是连中国小孩子跟人告别说‘拜拜’都深恶痛绝的呀,记得他还曾有一篇文章,提到现在的中国,连挂历上都净印些个巴黎铁塔、悉尼歌剧院什么的,并且甚至在偏远的农村茅舍里,都见到过这种挂历,当然是过时的,拿来贴在炕上,当护墙纸,令他感到触目惊心。他因此痛斥国人那‘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劣根性……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接受这种邀请,为什么就允许他自己,不是仅仅在中国把巴黎铁塔的画儿贴在墙上,而是竟然走到那真铁塔底下,乃至登上去呢?……”
野丁惊奇地望着雍望辉,仿佛面对着一个外星人:“你怎么啦?你……怎么可以把不是同一范畴的事情,拿来相提并论呢?”
“怎么不是同一范畴?”雍望辉还想争论:“林奇既然那样地鄙视俗世大众,那么他就应该以身作则,为俗世大众做个……首先是抵制西方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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