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汪伯伦开始品尝也不能寐的滋味,已经凌晨三点,他却仍然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的妻子有裸睡的习惯,每天睡觉必须脱个身无寸缕才觉舒畅。难以入眠,他便拥住妻子的躯体,享受这肥软润滑的感觉,总比睡不着干挺着强。妻子被他摆弄醒了,以为他有了要求,伸手在他胯间探了一探,失望地嘟囔了一句:“没劲,象一滩鼻涕还闹啥。”挣脱他的搂抱,又渐渐发出了鼾声。汪伯伦羞缩了回去,翻身跟妻子背靠着背地睡着,难道自己真的不行了?他把自己多日来的无能归罪于女行长那凶残的一捏,但仔细想想,在那之后还正常过一段时间,不时可以跟妻子或其他的女人戏上一场,只是近日却又不行了,妻子有时努力一阵,他心里也极想,却总是不能如愿。看来主要原因并不在于行长的那一捏。
失眠的时候硬在创伤趟这简直就是上刑,汪伯伦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卫生间坐到马桶上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汪伯伦不是没有钱,当着信贷科长,哪一笔贷款放出去他也能捞着万而八千的,他个人有个小金库,绝密,连他妻子也不知道。除去挥霍,消费开销掉的,至少还有十万,只要真的把这件事做个了断,他宁可拿出一半,当然,这是最后限数,他不能搞个锅干缸见底。一下拿出五万,他心疼,但转念想想,只要能保住自己这个肥缺,五万算什么?碰上合适的机会一笔就赚回来了。这个血如果不出,叫黑头真的捅到检察院去,吃不吃官司先不说,起码眼前的位子是保不住了,这个位置一失,才是真正让他心疼无法承受也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
他的腿蹲麻木了,烟也抽了不少,脑子里终于灵光一现,想到了大概可以对付过去的主意。如果对方胃口太大,一时难以满足,他可以像买货订合同那样,先付对方一笔定金,然后对方要多少都可以答应下来,先把东西拿到手,剩下的慢慢说,到那时,给不给钱,给多少,啥时候给,就不是对方说了算的事了。想到这些,又盘算了一番讨价还价的细节,汪伯伦觉得心里有了底,也有了希望,从便桶上站起身,回到卧室钻进热烘烘的被窝想赶在天亮前再补上一觉。也许是搅了大半夜脑汁,脑子实在疲累不堪,这一回他终于沉沉睡去。
汪伯伦是被妻子拍醒的,妻子已经装束齐整就要出门上班:“你晚上不睡瞎折腾,早上不起睡懒觉,看看几点了,今天还上不上班?”
汪伯伦不耐烦地说:“我今天有事,不去了,你替我打个电话请假。”
妻子说:“我才不管,要打你自己打。”说完转身出门,把门摔得震天价响。
妻子走后,汪伯伦又用被蒙住头睡了个回笼觉,爬起来看看表已经是九点多钟,穿上衣服洗完脸早饭也没心吃,空着肚子先给黑头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程铁石,程铁石告诉他黑头到公安局去办事,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让他留下电话号码,等黑头回来再给他打过去。汪伯伦放下电话又在心里捉摸,公安局已经把他放了,黑头又到公安局办啥事呢?想来想去捉摸不出名堂,只好倒在床上呆呆看着顶棚等电话。
电话铃响了,汪伯伦一骨碌爬起来去接,电话不是黑头打的,是行长。行长问他为什么不上班,汪伯伦说他感冒发烧,行长再没说啥,扔下了电话。知道妻子真的没有按他的吩咐,替他打电话到行里请假,汪伯伦又是一阵气恼,拿起电话拨通他妻子的单位,等他妻子接了电话,他二话不说捏着鼻子冲话筒骂了一句:“我操你妈!你是个臭婊子。”骂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电话压了。
电话刚放下,铃声就响了,汪伯伦估计是他妻子听出他的声音,把电话打过来跟他骂架,就任电话铃在耳边震响硬着头皮不去接。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长着千里眼,能看见汪伯伦就在电话机旁边,电话铃声执拗地响个不停,好像汪伯伦不接就会永远响下去。汪伯伦终于无法忍受这难耐的折磨,抓起了话筒,准备捱他老婆一顿臭骂。然而,打电话的并不是他老婆,是黑头。
“你怎么不接电话?”
汪伯伦急忙解释:“我以为是我老婆。”
黑头也不跟他罗嗦,开门见山就问:“钱准备好了吗?”
汪伯伦说:“我一下子凑不齐那么多,先给你拿两个数吧。”
黑头问:“两个什么数?大数小数?”
汪伯伦说:“当然是大数,哪能是小数呢。”
黑头又问:“那就是二十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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