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有兴趣地、用百分之百专注的神志去倾听李水珠刚刚发生的故事,已经变成了方姨生活中最重要的生活。李水珠当然看不到方姨在家等候她的神态,这个已近五十岁的女人,那天晚上打开衣柜不停地换装,所有时装竟然都是晚礼服,如此多的晚礼服占据了她衣柜的一侧,所以,当李水珠回到家里,方姨正穿着一条黑色的晚礼服向她走来,方姨像一团茧火虫似的在灯光下显得很鬼魅,仿佛某部色情电影中的女主角,方姨说:“我猜想到了,你在那边发生的事件我都已经猜想到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我,我喜欢倾听细节,因为细节就是色彩和水上的波纹,你不在的时刻,我试穿了地那些晚礼服,时光消逝得太快了。我年轻的时候常跟着我的男人到舞池去跳舞,每当跳舞的时候,我都要穿晚礼服,因为,在那个年代,我的男人认为只有穿上晚礼服我才是舞池中最漂亮的女人。好了,让我们回到现在,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邀请你跳舞了?我猜得不错吧,男人就是男人,改变不了的习性,因为跳舞可以使一个男人离一个女人近一些,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离得很近的时候,序幕拉开了……他应该这样,因为所有的故事都在重复着……好了,给我讲一讲细节,他吻你了吗?他让你主动地脱衣服还是他帮你脱衣服?”
李水珠不得不坐下来,方姨已经为她准备了一杯咖啡,她说:“喝咖啡是为了提神,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一个风情弥漫的时刻,也许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喝咖啡,所以,他终于向你进攻了,这是我们的密谋之一,它是动人心弦的。所以,我们正在改变命运,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好像给了你钥匙?你是说他明天要出差,哦,你可以带上我到他的住所去看一看?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呆在他住所过上一夜,这也是一个机会?”
李水珠一直在倾听着方姨说话,她说话是为了调动李水珠的情绪,她一直这么说着,她贯常的语调,直到她说要到那个男人的住所去看一看,住上一夜时,李水珠才犹豫地质疑道:“这恐怕不合适,我并不想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到他的住所去。而且我也不想在他的住所中过夜。”
方姨笑了,温柔地说道:“别害怕,在他离开的时刻潜入他住所是为了帮助你去了解男人。我不是说过了吗,充分有效地享受男人给予你的权利,你才能征服男人。”她说完脱下了衣裙,她当着李水珠的面,毫不掩饰地脱衣服这是第一次。这使李水珠感到不好意思,虽然她们的性别一样,她仿佛觉得方姨在有意识地让自己感到尴尬。后来方姨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轻声说道:“在我身体上布满了男人留下的烙印,所以,我有许多经验可以慢慢地传给你,你今后也会留下许多烙印的。” 方姨赤脚踩在那条黑色的晚礼上,她轻声地提醒道:“洗澡去吧,我知道你应该洗澡了。”然后她盯着李水珠的身体,这让李水珠感到不舒服,不过,她真的想洗澡了。从那个男人的重压之下脱离出来的她,仿佛已经抽空了血液,那是一只云雀飞翔时腾空的血液,那是一只困兽比如狮子和狐狸互相追逐时所耗尽的血液。她突然地敛紧了肤色,她进了浴室,方姨让她洗澡,她觉得在面对方姨时,自己已经没有了什么秘密,她的所有生活都被方姨看到过。方姨看见她与一个男人约会的全过程,其实,那个晚上,在洗澡之前,一直是方姨在说话,方姨已经揭穿了她约会的全过程,方姨已经看见她身体沦陷的过程,所以,只有洗澡才能结束那个晚上的细枝末节。
然后是另一桩事,李水珠以为方姨昨天晚上只是说说玩玩而已,像方姨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出入到那个男人的房间里去呢?然而,方姨是认真的,到后来,李水珠才知道方姨说过的每句话都是要得到应验的,她说出每个要求时,一定是在付诸行动了。那天黄昏,方姨亲自驱车带着李水珠,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男人的住处,她转动着方向盘,不时在旋转中问着道路的方向,她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抵达这个男人住所的外面。方姨把车停在一片树荫下面,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幢房屋,它可以称为别墅、洋楼,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幢房屋从黄昏那种深褐色中冉冉升起,方姨自言自语道:“他住在这里,我知道男人总是在换房屋,男人结交新的女人时一定要重新换房,这是男人的习性,他也不列外,因为他就是他。”方姨已经在评判男人时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自语的习惯,而且这种自语不重不轻,仿佛雨滴从树梢上滴落下来。
就让那自语声滴落好了,女人总是这样,声音像泉水、雨滴,女人环绕着世界时,世界就像一只容器,向外渗透着水雾,两个女人进了屋,当李水珠开门时,方姨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妙的讥讽:“李水珠,你终于从男人手中获得了钥匙,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他就信赖你了。”门打开了,方姨赤着脚开始在纯羊毛地毯上自如从容地走动着,她突然发出了几句让李水珠百思不得其解的话:“30多年以前,这个男人就已经梦想过在这样的纯羊毛地毯上走来走去了,你相信吗?”方姨走到了厨房,又自语起来了:“男人没有女人在场时,厨房都收拾得很干净,因为除了女人,没有多少男人愿意长久地生活在厨房里,尤其是这个男人。”她的自语声已经飘到了音乐室:“三十多年前,这个男人已经渴望着拥有一间音乐室了,那是男人初恋的时代,如今这个愿望也实现了。”她的自语声突然在主卧室门前凝固起来,方姨站在门口,她仿佛变成了一具木乃伊。
然而,这种突然凝固的姿态仅持续了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她的膀胱,她的子宫,她的心脏都在一分钟内抽搐着,然后爆发出来:“男人就是在床上背叛女人的,所以,男人需要床就像需要大海,沙滩那样……不错,我了解这一点,李水珠,你必须学会慢慢地了解这一点,因为你是女人。好了。”她似乎说完了,然后进了屋,李水珠在她背后叫了声方姨。李水珠想提醒她说不考虑自己的身份,走到一个男人的卧室中是不礼貌的行为。方姨回过头来说:“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这张床的品牌,我似乎见过这个品牌,它好像来自意大利,男人有了成功和拥有了金钱之后,玩的就是品牌了。”李水珠站在她身后,看着方姨走了进去,一个已经五十岁的女人,对男人的卧室如此地感兴趣,这让她感到不可理喻。李水珠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蜘蛛编织的网罩入其中,让她透不过气来。接下来,她看到了方姨又站在了衣柜前,李水珠不得不走进去,她站在方姨一边提醒她说,她还没有时间打开过这个男人的衣柜,男人就离开了,她的意思是说就连自己都没有任何权利打开男人的衣柜。因为,方姨总是喜欢扬起权利的旗帜,每当她谈到权利这个词汇时,语调会上升,目光明亮而坚决。
权利这个词汇经常在方姨的胸间穿梭着,犹如那些衣钮以各种大小、形式镶在她的内衣、外装上,她似乎不放过这些东西,因为她肯定地说,女人决不放松或丢失这种权利。所以,她还是启开了衣柜,不管李水珠如何地暗示她,都没有用,以致于李水珠宽容地理解为:方姨之所打开这个男人的衣柜,是因为她在利用一切机会关心自已。方姨的手竟然伸进了衣柜,她的手似乎一面在恍惚中飘动的充满了权利的旗帜,不考虑前因,也不考虑后果地在小小的衣柜中间飘扬着。然后,突然捉住了一只衣装自语道:“这衣装还存在着,这件衣依然存在着,就证明过去依然存在着。”于是方姨终于抽出手来,那只手仿佛抽空了力量,正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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