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那粗壮的脖颈上被拴上链子牵出机场的时候,它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去。
但有一点是它求之不得的,离开这个喧嚣的地方,无论去哪里都好。
鬼在警犬基地里出生,一岁时被送到机场的仓库做护卫犬,它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无论在警犬基地里还是机场的仓库,都只能看到穿着警服的训导员和身着制式服装的机场地勤人员,鬼一直以为世界就是由这样的人组成的。一个秩序井然的世界。
鬼小心翼翼地扬着鼻子嗅闻着四周这些混和了以前它从未感受过的气味复杂的空气,那些新鲜异样的气息刺激着它那敏感的鼻粘膜。它兴奋地扭动着身体,不时停下脚步,试图将那些飘来的陌生气味了解得更透彻一些,分析它们的成分,探询它们的来源。但牵着它项圈的人蛮横地用力扯动着链子,在从机场的仓库出来时,大概是考虑到鬼在半路上可能会滋事,它脖子上的项圈被收得很紧,为了更加保险一些,他们甚至额外又能在牛皮的项圈之外又加了一根钢丝绳。此时当那人用力地扯动时,那根钢丝绳立刻紧紧地勒进了毛下的肉里,鬼几乎无法呼吸,它咳嗽着,小跑几步,跟上了那人。
它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到哪里。
鬼的父亲是一头纯黑色的藏獒,那是一种奇迹般彻底的黑色,全身上下无论是爪尖还是胸口竟然没有一点杂色的毛,它的肩高达到八十厘米,是少见的巨型种獒,鬼的母亲是一头德国牧羊犬。它是一次为了获得藏獒的勇猛凶悍与德国牧羊犬的服从聪慧混和杂交繁殖计划的产物。鬼是五只小犬中硕果仅存的一只。在母犬刚刚产下小犬不久的一天寒冷的夜里,犬舍的暖气管线因为年久失修突然爆裂,第二天,当训导员发现的时候,尽管母犬已经将洇湿的小犬叨到犬舍中干爽的地方,整夜以体温温暖着这些小犬,但其他的四只小犬全部因为寒冷而死去,只有鬼幸存下来,甚至没有感冒。
鬼生下为就浑身雪白,还好它的瞳孔是正常的颜色,可以确信这种颜色只是因为基因突变而不是由于基因缺陷而出现的白化病,否则作为繁殖计划失败的废品鬼会迅速地被丢进水桶中溺死。这个繁殖计划,就是为了培育大型冲击犬。似乎应验了纯白色的犬极难训练的经验之谈,鬼总是极易兴奋而难以控制,但已经八个月大的鬼毕竟已经接受了作为警犬的基本服从及扑咬训练。
鬼从睁开眼睛,看到从犬舍外透进来的温暖的阳光开始,就像一棵因为享受到了足够了阳光和雨露的植物,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那丰沛的白色皮毛使它看起来像一头尚未成年的白熊。
但显然它那巨硕的体型完好地继承了父本的品种优势,近七十厘米的身高,五十公斤的体重。而它仅仅还是一头不到一岁大的幼犬啊。像鬼这样的獒犬,更适合作为护卫犬吧。
但鬼总是在训练之余兴之所至地发泄自己那过剩的精力,偶尔会玩一两个小花样,它并不按照警犬训练大纲上指示的那样攻击扮演偷袭者手上的护具,而是毫不犹豫地咆哮着扑向对方的咽喉。于是当鬼出现时,没有任何一个训导员愿意扮演那个作为假想敌的偷袭者。训导员知道这是假想敌,鬼可不这么认为,下口时从来不遗余力。因为总是无法通过测试,于是这头在基地里仅有的纯白色的獒犬很有被逐渐淘汰的可能。似乎一切都不可避免,当那扮成偷袭者的训导员出现时,鬼已经明显地知道他的身份,但它仍然不能控制自己发出那种来自松垂的喉管深处的咆哮,那源自血液中一种扑咬的冲动,扯开他的喉管,品尝新鲜的血的渴望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它。在它扑咬时,它总是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弥漫了自己的眼睛,视线会因为兴奋而模糊。训导员那故作鬼祟的动作更加刺激着它勇猛地腾跃着,尽管被双根牵引带两个训导员牢牢地牵拉着,气管被项圈紧紧地勒住因为呼吸不顺畅而几乎无法喘息,但它不顾一切。于是在身后的训导员还没有发出攻击的指令时,它已经拖曳着两个狼狈的训导员冲了出去,当被拖倒的训导员松开手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阻挡它了,它像一头在深渊里被囚禁了五百年的魔鬼,终于挣脱了锁链,咆哮着扑了过去,那已经自认为充分地做好思想准备的训导员早已经将戴着牛皮护具的左臂伸了出来,同时举起另一只手中的橡皮短棍,准备恰到好处在并不伤害警犬的情况对它进行击打,以检验它的勇气。但但此时看来这种检验显然毫无必要,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击打的动作,腾跃到半空中的鬼准确地叨住了他的护具,以巨大的体重将他甩倒在地,转瞬之间那牛皮的护具已经随着它暴怒地甩动头颅的动作扯掉,它的一只爪子踏住了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向他柔软的咽喉咬去。还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但终于还没至于丧失理智的训导员及时地将另一只手中的橡胶棒挡在前面。
三个人才拉开了狂暴地试图挣脱的鬼,它的口中还叨着那根被当作替罪羊的橡胶棒,但橡胶显然已经被咬透,它坚硬的牙齿碾动着里面的钢芯,咯咯地响。
“鬼,这是鬼呀!”那扮作假想偷袭者的训导员面色苍白地站起时,胸前的迷彩服已经被扯开,露出了胸口上几道正渗血的爪痕。鬼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本来它也可以像其他的警犬一样拥有一个叫起来短促上口却毫无新意的普通名字,但所有的训导员都认为鬼这个名字是最适合它的。
在鬼开始训练科目之后直到它被送离警犬基地去机场仓库的这段时间里,在训练鬼进行攻击时扮演假想敌,也就是靶子,一直是训导员之间考验勇气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游戏。当然,所有刚刚完成新兵培训,被分配到基地担任训犬员的新兵,都要接受这样的考验。
鬼不知道那是什么在自己的胸中涌动,攻击后它都很久无法再恢复平静,眼睛充血,没有人有勇气夺下它口中那根已经被咬得露出钢芯的橡胶棒。这样的训练不可能再继续了,它被牵回早早已经独立的犬舍。
在犬舍里呆了很久,那种炽热的液体似乎才慢慢地从它的眼睛里消退,膨胀的长毛也慢慢地平复下来,它吐掉了口中的像胶棒,趴了下来。
鬼有些茫然地望着犬舍窗子外的北方湛蓝的天空,它似乎也不能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它真的不能理解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警犬都是在发出指令之后才开始攻击。它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全国仅有的几头肩达到八十厘米的巨型纯种藏獒,是来自青藏高原的河曲地区,那里素以盛产纯种藏獒而著称。鬼除了继承了那大得可怕的骨架之外,那源于极寒之地的荒野的气息从未放弃对它的主宰,那是黑色藏獒的血,在远离高原的北方仍然生机盎然,在鬼的身体里撞击着它。藏獒,是世界上唯一不惧猛兽和任何暴力的犬,至今世界上几乎所有猛犬的体内都有它的基因,在那高寒缺氧的恶劣环境里蕴育出的犬种可以击败狼或一头雪豹,当然它们天生懂得攻击人类最脆弱的部位喉管,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鬼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嘴伸向训导员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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