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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冰雪贱卖了南阳的宅子,盘下了太平镇豆腐万家的门面房,准备在太平镇一边卖豆腐,一边等待朱三少爷娶她进门。
消息传到张家,张德威道:“卖豆腐?省参议员的女儿卖豆腐?她是找朱家麻烦的。”李玉洁一听就急了,“找朱家的麻烦,这么说,从朱家传来的那些闲话,都是真的了?怪不得世杰这一段时间沉默寡言,拼命地干活。世杰呢,他去南阳看机器,回来没有?”钟梧桐忙答道:“还没有,说是晚上才能回来。”李玉洁摇头叹息道:“唉,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到底看错了紫云。”张德威很不以为然地说:“看没看错,现在别忙着下结论。紫云在咱家住了好几年,她跟世杰,不是一天两天。三人成虎,曾参杀人,谣传害的人还少吗?朱家国栋,是个人精,啥狠点子他想不出来?”李玉洁有点明白过来,“说下去,有点意思。”张德威继续说:“郭参议员死了,朱家悔亲是早晚的事。编排紫云如何如何,是要打世杰。咱可不能上这个当。每人都有一张嘴,爱说啥说啥吧。咱还是要厚道点,别听风就是雨,乱了方寸。”
朱家又是另外一种反应,朱太太在豆腐店哭了半天,郭冰雪就是不跟她回来,她只好回家对着丈夫哭。朱照邻有点不耐烦,“你别哭了,我早说过,只要冰雪愿意,我把她当女儿看待,只要我活着,这句话就算数。冰雪是你亲侄女,她的脾性你了解,说不定她在豆腐店新鲜两天,就会搬到家里住。”朱太太道:“话是这么说,我就是放不下心,要不,晚上派两个丫环去陪陪她。”朱照邻说:“只要小雪愿意,随便派几个人都行。”朱国梁一脸怒气冲了进来,说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个郭冰雪,太不把我们朱家放在眼里了。太太,你这娘家人也太难缠了!”朱太太站起身,擦擦眼泪走了。朱国梁恨恨地说:“爹,我派几个人,把郭冰雪抓回来,要不就把她赶出太平镇,不能让她丢朱家的脸。”朱照邻瞪儿子一眼,“糊涂!你忘了国栋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让冰雪在外面胡闹吧,国栋说得对,也许只能在这个‘情’字上,搞垮张世杰。”
张世杰从南阳回来,听说郭冰雪的事儿,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去了酒精厂工地。不一会儿,钟梧桐拎着瓦罐追到工地,说是太太让送燕窝粥给张世杰喝。张若兰跑了过来,问道:“二哥,你到底让连升哥干什么去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你快把他叫回来,我和三哥要去河南大学了……”张世杰不耐烦地说:“你们上大学与连升有什么关系?连升在外面办事,你听明白没有?你没看我都忙成啥样了?添什么乱你?”
高连升走了一个多月,音讯全无,张世杰怀疑高连升不在人世了。傍晚时分,一辆马车拉回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高连升。高连升醒来就是一番自责,说自己无能,跑了四五个地方,也没找到杨紫云。张若兰已经爱上了高连升,一听高连升是为了找杨紫云负了重伤,哭着指着张世杰的鼻子,大喊大叫着:“张世杰,你算什么男人!杨紫云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找?朱国柱抢了你的女人,你自己为啥不出头?张世杰,你不是个男人!”李玉洁出面喝叱道:“哭丧呢!闭嘴!”张若兰道:“连升哥快让他害死了!张世杰,你怎么能让别人替你送死呢?”李玉洁扬手打女儿一个耳光,“再说!”张若兰捂着脸蹲在一边抽咽起来。李玉洁问:“人没事吧?”大夫道:“没伤筋骨,只是好久没吃到正经东西,静养十天半月,就没事了。”李玉洁道:“这就好。梧桐,你回去让他们把母鸡汤煨上,一天一只。”钟梧桐答应着走了,李玉洁看着张世杰说道:“这下你满意了。”高连升挣扎着要起来,说道:“干妈,我不要紧,你别怪二哥……”李玉洁忙制止他,“快别动,好好躺着。算你命大,还能活着回来,要不真不知道怎么向你老娘交待。”
张世杰沉着脸,冲出屋子,大步走了出去。在淮源盛总号门口,正好遇见郭冰雪,张世杰招呼也不打,大步冲到街上,穿过一条胡同,来到淮河边上。他跳进河里,用脚踢着浅浅的河水,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一转脸,看见郭冰雪正倚在岸边一棵树上看着他。张世杰跳上岸,冲郭冰雪吼道:“跟着我干什么?”郭冰雪淡淡一笑,“怕你想不开,寻了短见。”张世杰冷笑几声,“谢谢!你以为我是傻子?你在看笑话!”郭冰雪一脸委屈,“我看你笑话?我有这个资格吗?你别忘了,我和你都是受害者!你心里苦,我心里就甜?私奔的是你的未婚妻和我的未婚夫,咱俩半斤八两,一对可怜虫!”张世杰对郭冰雪吼着:“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杨紫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郭冰雪也不生气,耸肩笑着:“是啊。朱国柱算什么东西?你是太阳,他充其量只是一只小萤火虫。杨紫云怎么可能为了一只萤火虫,背叛太阳呢?”张世杰无奈地叹口气:“说吧,你想咋说就咋说。”郭冰雪看着张世杰的眼睛说:“张世杰,你醒醒吧。你可以说朱家在胡说八道,可高连升给你带来希望了吗?你要不担心,会派高连升去找他们?”张世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郭冰雪叹一声,“别人?张世杰,你对我太残酷了。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自从朱国柱跟着杨紫云去了金竹沟,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到太平镇来?是来看朱家人的脸色,还是来听那些风言风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是乱世,你不能用太平时的标准要求你的恋人。人是会变的。”听到郭冰雪如此坦白的告白,张世杰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冰雪,我没法顾及你的感觉,紫云不会变,不会的!”郭冰雪抬眼看着张世杰,“你看着我,听我说!你爱不爱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再这么生活下去了!我如今什么都没了,就为你做点事吧。高连升找不到他们,未必我也找不到他们。我要去找铁证,证明你张世杰看走眼了。”丢下张世杰朝太平镇跑去。
张世杰看着郭冰雪的背影,一动不动。自已要不要去寻找真相呢?张世杰拿不定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张世杰去了豆腐万的门脸房,一看铁将军把门,就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郭冰雪真的走了。张世杰决心去看看真相。把酒精厂的事作了安排后,张世杰独自一人趁着夜暗向东而去。
随枣战役打过之后,敌我双方都在休整,一路上还算太平,但这种太平给郭冰雪造成了困惑,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新四军驻地。一天下午,她在一处丘陵地带漫无目的转悠时,听到前面传来枪声,她赶紧骑马过去。山坡后面,几个新四军战士正在袭击两辆下乡抢劫的鬼子牛车,车上的鬼子和伪军已经被打倒在地,新四军战士跳过去取敌人身上的武器。郭冰雪远远看见地上一个被击倒的鬼子抬枪瞄准一个新四军战士,急切之下,抓起身上的包袱扔了过去。鬼子的枪被打飞了,一个新四军战士给鬼子补了一枪,把郭冰雪的包袱捡起来递给她。郭冰雪忙问:“你们是新四军吧?”战士上下打量着她,“老乡不是本地人?你找新四军干吗?”郭冰雪道:“我从桐柏山来,我姐姐一年前从金竹沟转移到这里,我来找她。”战士问:“你知不知道她在那个支队?”郭冰雪摇摇头:“不知道。”战士道:“根据地很大,不知道地址,想找人可就难了。这样吧,你先到我们支队去找找看。”
就这样,郭冰雪来到了新四军根据地,并慢慢根据情况,知道从金竹沟转移过来的人大都在六支队。这天,她打听到一个叫杨树庄的地方有六支队的人,就准备过去。一个年轻军官说可以帮她,就头前带路,还让两个战士在后面跟着,带着郭冰雪来到一个很大的村子。绕着村子转了一大圈之后,年轻军官领着郭冰雪朝一条巷子走去。郭冰雪用眼睛四处瞟着,说道:“新四军可不兴骗人,你们这儿没有女兵嘛。”年轻军官头也不回:“快走吧。”郭冰雪停下脚步,“算了,我姐肯定没在你们这儿。你们别耽误我的事,我到别的地方看看吧。”拉着马就往回走,被两个战士横着枪拦住。郭冰雪不由得叫了一声,“干什么?”年轻军官笑道:“小兄弟,慌什么?”郭冰雪摸出一张纸,“我有通行证,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年轻军官一把夺过通行证,“跟我走!”郭冰雪大声道:“你不讲理。新四军没有不讲理的人。我要告你!”年轻军官把脸一沉:“你们愣什么,把他押起来。”两个战士冲上去拧住了郭冰雪的胳膊。郭冰雪道:“放开我!我自己走。你竟敢败坏新四军的名誉,我一定要告你。走,走啊!”年轻军官道:“这就对了。牵住他的马,别让他再跑了。”
这一次他们很快就进了一所有哨兵站岗的院子。郭冰雪被带到一间很隐蔽的屋子。年轻军官把郭冰雪的包袱打开放在桌上,一件一件拿起来给郭冰雪看,“女人的衣服,胭脂盒、梳子、镜子。小兄弟,你怎么解释?”郭冰雪故作镇静地说:“你这人不讲理,我要跟你们大首长说话。”年轻军官冷笑道:“用不着!还有不少银元。用不着惊动大首长。这些东西,你肯定是从两种渠道得来的,要么是偷的、抢的,要么是杀人……”郭冰雪道:“东西肯定是我的……”年轻军官一拍桌子,“带这些东西干什么!”郭冰雪道:“给我姐带的。”年轻军官拿起一个打开的纸包,“这是什么?这是迷药!把他的衣服脱了!”郭冰雪大叫道:“不行,不行!新四军怎么能调戏妇女呢!我承认,我是女的。”年轻军官笑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郭冰雪说:“来看我姐。我没干坏事。”年轻军官冷笑几声:“五天前,你在涡县小李庄,用蒙汗药迷倒两个人,骗了这张通行证。这几天,你跑了几百里地,一会儿扮男,一会扮女。骗谁呢!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郭冰雪吃惊道:“你都知道?”年轻官军面露得色:“说吧,是谁派你来的?鬼子,还是国民党。”
郭冰雪实话实说了:“我招。我是来找人的。找我姐跟我姐夫。我姐叫杨紫云,我姐夫叫朱国柱,他们都是北平的大学生,会日语……”年轻军官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你认识杨紫云和朱国柱?”郭冰雪惊喜道:“是啊。你快带我去见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年轻军官把包袱一包,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战士麻利地把门锁上。郭冰雪冲过去拍门,一边喊道:“哎,哎,哎,凭什么关我?快开门!”
张世杰很顺利地进了根据地。既然来了,就要多走走多看看,日后也好多个念想。他换上了早准备好的新四军军服,用几天时间,以军部参谋的身份,跑遍了大半个根据地。每到一处,他必去训练场。每到训练场,他必指导战士们进行训练。一路走下来,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郭冰雪被抓这天,张世杰已经来到了六支队的地界。照例,他站在训练场边支了几招后,就把成群的战士吸引到了身边。张世杰一边帮战士们校枪,一边以首长和行家的口吻说道:“枪要常擦,新枪和缴获的枪,一定要让神枪手们校校。咱们这儿子弹奇缺,不可能真枪实弹练,怎么办?只能把这家伙摸顺手了。枪打不准,拼刺刀又不行,一上去,准没命。”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哎,从你们这儿到六支队部能抄近路吗?”排长很热心地说道:“能。你从这儿向东,遇到一个大道向北,走一里地再沿着小路往东北,就到大李庄了。”
“好了,都去练吧。咱们战场上见。再见。”张世杰行了个军礼,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马缰绳。说话间,有十几个战士在一个黑脸军官的指挥下,已完成对张世杰的包围。黑脸军官闪到一棵大树后面喊道:“五排的都听着——跑步进掩体!”那些围着张世杰的战士们纷纷跑向掩体。张世杰笑着道,“弯腰跑,这样目标小——”黑脸军官又喊,“二柱子,枪上膛。哎——别上马,咱们聊聊!”他向张世杰招招手。张世杰准备上马,“下次吧,我在执行任务。”黑脸军官朝张世杰脚前开一枪,“你是行家,看看你走不走得了。把枪放下,朝我这边走。”
“别误会,有话好好说。”张世杰把枪套连枪扔在地上。黑脸军官道:“不错。还有一支。”张世杰愣了一下,揪开衣襟,把枪取出来扔到地上。黑脸军官从树后闪出去,“你还有几把飞刀,扔了吧。”张世杰很感意外,把飞刀摸出来扔到地上,“不错,根据地还有能人。”黑脸军官喝叱,“把枪瞄准他,别大意!你要再从我眼皮底下溜了,我只好当战士了。别反抗,让他们好好捆你。”张世杰举起手,“捆吧。”黑脸军官一挥手,四个战士扑过去,把张世杰扑倒在地。战士们用很大气力捆,疼得张世杰呲牙咧嘴。张世杰被捆成个粽子后,从地上艰难站起来,仰着半张沾着灰土的脸,朝黑脸军官啐一口血污,“混账!”黑脸军官并不生气,伸手擦擦脸,“没办法,上级有令,一定要抓个活的。我呢,又不想让你伤我们一个人。”张世杰笑了起来,“不怪你。你是连长吧?”黑脸军官道:“连长、营长并不重要。说说,为什么要戏弄我们?你是哪一路的?”张世杰央求道:“松松吧,捆得太紧。我从江南过来,你说我是哪一路的?军部的。别耽误我的事……”黑脸军官道:“军部的?你可真敢编!你的嘴可真硬!我看你是国民党第九战区的特务。错不了!带走——”张世杰急忙辩解道:“我不是国民党特务。你看我像吗?”黑脸军官道:“像不像你说了不算!带走。”
黑脸军官带着两个兵押着张世杰进了一个院子。刚走到审讯室,就听见一个房间有人在大叫,“我饿了,我要吃饭。人呢,都死绝了?!”正准备进那个房间的年轻军官看见这一行人,走了过来,“王连长,你们立大功了。”黑脸军官道:“小意思。可别大意,这小子厉害得很,问他一路,你猜他说什么?”房间的门被踢得啪啪响,“饿死人了!我要撒尿——”年轻军官喊了一声:“吼什么?!哎,你说了什么?”张世杰咧开嘴笑了,“你们都不配问我的身份。”黑脸军官指着张世杰,“你听听,狂不狂?”年轻军官看看张世杰道:“那你想让谁审问你?”张世杰傲慢地说:“反正你不配。我要见你们支队长。”房间里的人又在喊:“快一点!憋死我了——”年轻军官吩咐门口的战士,“把门打开,让她上厕所。支队长能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张世杰冷冷看着年轻军官,鼻子里哼了一声。年轻军官被激怒了,一脚把张世杰踹倒。张世杰慢慢爬起来,也不说话,一个扫荡腿把年轻军官扫倒了,一只脚踩在军官的脖子上,“你差远了!我一用力,你的小命都没了。”门打开了,郭冰雪从屋里出来,惊叫一声:“世杰——”年轻军官恼羞成怒,爬起来再次踢倒张世杰,用脚在张世杰身上乱踢。郭冰雪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年轻军官恶狠狠地说道:“狗特务,看我怎么收拾你!”参谋进了院子,“住手!你怎么能动手呢?”郭冰雪过去扶起张世杰,“你们真不讲理,恩将仇报。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叫张世杰!你们在金竹沟的时候,他……”张世杰喝叱道:“你知道什么?!”郭冰雪道:“他和赵九思赵老板,都是你们六支队的大恩人!你们这些小鬼知道什么?你下手可真狠。你敢把他这些绳子解了吗?他能打你十个。你是狗屁新四军!”参谋问道:“你认识赵老板?”郭冰雪道:“我当然认识。我还认识你们金竹沟一个吴参谋。对了,他和吴参谋比赛拼刺刀,把吴参谋的肋骨都弄断了。”黑脸军官道:“我听说过这事。后来吴参谋又找你比试了吗?”张世杰道:“他死了。”黑脸军官道:“死了?”张世杰道:“死了!”参谋道:“你们真认识赵老板?”郭冰雪道:“骗你干什么?赵老板在桐柏教书时,教过他。”参谋道:“把他的绳子解开。我去叫赵老板。”撒腿就走。郭冰雪给张世杰解着绳子,“在人屋檐下,你也不低头啊!吃亏了吧?世杰,我赢了。杨紫云肯定不在新四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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