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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是甜蜜的,初吻却充满恐惧。
面对美丽的唐山姑娘杨文燕,周海光在体味初恋的感觉,实际上他们的恋爱已经过了初吻的阶段,却还在酝酿初吻时的激情。如火的激情,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始终被堤坝封锁着,当理智的堤坝窣窣颤抖着将要垮塌的时候,那迟来的怒潮便一发不可收了。
“文燕,你真美!”海光趴在报社宿舍里的单人床上,上半身赤裸着,臂膀结实而浑厚,皮肤闪着微微的光亮,通体红润健壮。他深情地拥抱着文燕,心里不安地蠢蠢欲动了。杨文燕眉目如画的面孔,却是有着令他不敢久看的美艳。
天气闷热无比,文燕朝他笑出一口白牙,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她穿着很朴素,妹妹文秀给她的绿军裤,淡黄色的短袖衫,文燕好像刚刚在医院洗过澡,黑发湿润,很紧地束在脑后,满脸都是湿润的新鲜。她白皙的手在他的腰上、背上、颈上疾徐有致地揉、捏、打、捶。他的周身便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适畅快一种无以名状的似水柔情与如火的欲望相撞击的状态。他的全部感觉都跟着杨文燕的手在起伏,颤动,杨文燕柔软的双手正把他心中的堤坝大块大块地撞塌下来,欲望的怒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掀动,眼看不能自制了。
“我该走了!”这个时刻是女人停住了,文燕停下了自己的双手,她坐在单人床边的一张凳子上面,大约有些害怕了,微微地娇喘着,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茶。
“文燕,我不让不走!”周海光还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极力忍耐着心地享受着值得纪念的甜蜜。你怎么还不起来呢?杨文燕轻轻地说。周海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惊讶地问她这就完了吗?文燕娇媚地拧着身子微笑着说:“你还要怎么样?我们还没结婚啊!”
周海光坐了起来,双腿搭在床下,痴迷地看着杨文燕。杨文燕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周海光,她马上便让周海光冒着火的目光震摄了,脸上一红,垂下了好看的眼睑。“那么看我做什么?”她说,声音低低的,有好些娇羞。海光说:“你好看啊。”“又瞎说了。”杨文燕不笑,不怒,永远无法捉摸,她的头更低了。周海光抓住了杨文燕的双手,他感觉她的双手在微微地颤动,他的双手便也微微地颤动起来。他的目光在杨文燕的脸上扶摸着,抚摸着她的细腻光滑的额头,她的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她的细长的眼睛,她的修直的鼻梁,她的薄薄的嘴唇,还有她的泛着娇红的脸颊。
不论多么挑剔的人,见到杨文燕,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很少见到的端庄美丽的姑娘,她每时每刻都那么本真、自然,她的一笑一颦,一动一静,海光都满心喜欢,更别说那些男人,无论什么男人见到她都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仰视。周海光虽说和她已经有了一年多的恋爱的历史,可是他们之间肌肤的接触也仅有今天这么一次,他甚至没有拉过她的手,只是偶尔,当他们在昏黄的路灯下漫步时,在寂无人声的街道上,在浓密的泡桐树的枝叶下,他的手背会偶尔擦着她的手背,虽然仅是短得如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也会使他感觉一股电流通过全身,每一根神经的末梢都会颤抖起来。他们当然都会迅速地把手离开,但只是这偶尔的接触,也会使周海光几天里面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遐想当中。他曾无数次地想过自己哪一天跪在她的面前,吻她脚下的尘土,却从没敢想过哪一天会吻她的嘴唇。在他的眼中心中,杨文燕就是一个人间难觅的女神,任何一点稍涉狭邪的想法都是对她的不能容忍的亵渎。
窗外是浓密的柳树的枝条,在强烈的阳光下低垂着,象绿色的火焰,浓密的柳枝的深处,有无数知了鸣唱着,更显得室内幽静。周海光不由自主地把杨文燕往自己的跟前拉着,他的心中充满着恐惧,他要吻一下杨文燕的脸,可是又怕她会因此对自己生了恶感,甚至会当场给自己难堪,可是那种在心底涌动的怒潮又使他难以压下这个使自己感到害怕的念头,他突然在杨文燕的脸颊上印上自己的嘴唇,然后就迅速离开了,他背过脸去,努力不看杨文燕的脸,他的心里默念着,只要杨文燕稍微有不快的表示,他便请求她的饶恕。他偷看着她,她没有动,只是把她的头垂得更低。
文燕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结实的肩膀和宽厚的胸脯。海光心动了,说她真是个小妖精,她的美貌、天真、娇媚和温顺,还有一时的忧郁和沉默,仿佛对他都是一个信号,一种呼唤,一种默许。周海光一下子把杨文燕拥在怀里,把他的唇紧紧贴在杨文燕的唇上,杨文燕在他的热烈的拥吻下抬起头来,闭上了眼睛,有两滴眼泪由紧闭的眼睛里流下来。眼泪使周海光的心里一颤:她不愿意么?她感觉难过么?可是这种疑问仅只在他的心里一闪,他还没有做出决定假如她不愿意,她感觉难过,他该怎么办,杨文燕已经把她的柔软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他发狂一般吮吸着她的舌头,世界的一切就都消失了。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如果文燕突然不理睬他了,他就会为她而跳楼。
在周海光的眼里,一九七六年七月的唐山是火热的,天气热得异常,一直烧到了心里。各行各业都在大干一百天向国庆献厚礼,报喜的锣鼓终日在街道上响着,机关干部轮流着到生产第一线去参加劳动。搞得最好的是开滦煤矿,这是一个被誉为“特别能战斗”的单位,他们的胆子因而也更大一些,虽说不得不取消了奖金,可加班的补助却是悄悄地提高了,每一个长班下来都要评选一次生产能手,生产能手要披红戴花敲锣打鼓,由领导亲自送到家里,随之而来的还有立功喜报和胸前的那朵大红花,别小看那一朵大红花,拆下来正好是一条绸缎的被面,在那个年月,这可是不小的奖励,四条新里新面的被子就可以娶媳妇了,更何况那时这是要票儿的东西。
周海光是和何大妈等女人一起下过煤井,他脖子上挂着他心爱的相机,跟随着妇女们的足迹到井下采访,他和那些妇女们一样,最后是由两名工人架着走上矿井的,可是他拍的照片和写的文字报道在他所在的《唐山劳动日报》刊出后,何大妈的所作所为立刻成为街道和开滦煤矿共同的经验,就连市委书记向国华都亲自给周海光打来电话,表扬他的报道很好,很及时,为全市的大干快上立了大功。周海光当然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高兴,更令他的高兴的却是他的图片和文字迅速被《河北日报》和《人民日报》采用,在全省乃至全国产生了很好的反响,他一下子成为报社的“名记”。
从小他暗下决心,长大之后一定要当一名记者,用相机和笔记录时代的风貌。如今这个理想可以说已经有了实现的开端,他怎能不高兴呢?当一名好记者,还不仅仅是他的责任感,还有文燕这样一个恋人的鼓励。好女人能够刺激男人的野心,最好的女人还能抚平男人内心的伤痕。当他看到《人民日报》上面登载的自己的照片和文字时,站在报社的楼顶上,俯视着大唐山,他真有睥睨当世,舍我其谁的感觉。但是这一场采访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足有一个星期,他走路都困难,浑身酸痛难当,有空就躺在单人宿舍的床上哼哼叽叽,所以才使得在妇幼医院当医生的杨文燕动了恻隐之心,来给他按摩。也许正因为有了这种成就感和自豪感,他才有勇气把杨文燕拥在怀里,狂热地吻她。
海光是个孤儿,父母早逝,是叔叔把他带大的。如今叔叔也死了,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在那个提倡晚婚的年月,也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可是他还没有吻过任何一位异性,久久蕴积的欲望一旦爆发出来,就难以遏止了。他吻着文燕的嘴唇,吻她的眼睛,吻她的泛着娇红的脸颊,文燕的在他的狂吻之下微微娇喘,轻轻呻吟,眼泪不可遏止地流下来。周海光一边吻着她,一边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呓语。文燕满脸羞红,不成语句地央求着他:“光……别……别这样……”海光声音颤抖了:“燕,我的心爱,我的圣母。”周海光的意思是要了她,。文燕真的不懂男女方面的事情,对此很害怕:“别……等结婚那天……我一定给你。”文燕的拒绝也是坚定的,她是一位妇幼医生,她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是怎么一回事,她虽然清楚地知道多少男女在婚前的行为甚至超过那种直接的性的交结,但是每一个姑娘都知道很好地保护自己的处女的身份,在那个时代,处女膜是可以决定一个女人的生死的。她在周海光的猛烈的进攻面前既难以自持,又绝望地挣扎着抗拒,可是她的抗拒和挣扎却使她的身体和周海光的身体更紧地贴在一起。
杨文燕真地哭了。周海光的手没能突破她的最后的防线。
这时,门突然开了,何亮站在门前,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好象做这种事的不是杨文燕和周海光。是他自己,他让人看见了。周海光和杨文燕都愣住了,他们除了本能地迅速分开,不知道还应该做什么。“我……我等你们一会儿……”何亮说着就要扭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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