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人下南洋

作者:吴国霖

周小叶来到鸡蛋花树旁,这里是陈南姑妈家的后院,姑妈去世后,这里一直空置着,只有在过节的时候,陈家才过来拜祭一下。

周小叶推开后院的栅栏,茫然地在石块上坐下来,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令她的内心十分矛盾。

周小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父亲面前大动肝火,有关大隆缫丝厂的事情,自己确实不知道内中的运作。

更多的时候,她听到母亲唠唠叨叨和家人低声细语,好像父亲做的事情不那么得人心,而崩牙仔整天跟着父亲,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是崩牙仔在煽风点火,将市井上的污秽传染给了父亲。

周小叶最难忘的记忆就是在这棵鸡蛋花树下,她曾经与陈南约会。

从第一次的局促、尴尬到后来的促膝谈心,她毫不掩饰对鸡蛋花树的偏爱以及对陈南的真情。

那一次,陈南说他要到香港学医了,问周小叶有没有什么心里话要说。

周小叶说,她要说的话都告诉鸡蛋花树了,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树上的小鸟会飞到香港,将她的心里话悄悄告诉陈南。

陈南诡秘地说,他也会变成一只小鸟,经常飞来鸡蛋花树和她说悄悄话,他回来见不到周小叶的时候,会把要说的话藏在墙缝里,待周小叶想他的时候取出来悄悄地看。

周小叶想起陈南说的话,弯下身沿着墙壁慢慢地查看。

突然,周小叶眼前一亮,墙缝里果然有一张纸条,她激动得手足无措。

当周小叶打开纸条见到“心爱的小叶”这几个字的时候,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滴到纸面上……周小叶焦虑地看着纸条,一种恐惧感陡然升上她的心头,她感到震惊与惶惑,一下子浑身颤抖,无力地斜靠着墙壁瘫坐在石块上。

周小叶喃喃自语:“陈南哥原来去了广州参加起义,这是要被杀头的事情,万一让清兵抓去了,我该怎么办?”周小叶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纸条,悲怆的泪水不断涌出来,她怎么也不明白,陈南为什么要她忘掉他?他竟然还说,要她去找一个更好的人,他怎么能说这样绝情的话?泪水流干了,泪水湿透了衣衫。

周小叶低着头沉思,县衙门口的告示上有陈南的姓名,朝廷在通缉他,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到另一个世界,他还在。

周小叶心急如焚地想见陈南,然而,她的理智告诉她,陈南暂时肯定不能回来,官衙正铺开大网张大虎口在等待他、吞噬他。

周小叶把纸条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然后吞咽到肚里,她要把陈南炽热的情爱埋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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