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我所渴望的短篇小说与经验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相对说来,我所喜爱的好的短篇似乎是“不及物”的。因为“不及物”,所以空山不见人,同样是“不及物”,所以但闻人语声。有时候,我认为短篇这东西天生就具有东方美学的特征。东方美学是吊人胃口的美学,我经常用一个庸俗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比如说一块羊肉,你把它烤一烤,它散发出来的香味让你直流哈喇子,简直要了你的命,可是,你真的把它送到嘴里,也就是那么回事。这里头还有一个“大”与“小”的关系,一块羊肉能有多大?然而,只要在街头烤了那么一下,神话马上出现了,“羊肉”变得巨大无比,十里长街它无所不在,你看不见它,可它却放不过你。是眼不见为实的,它具有了压倒性的、统治性的优势。这就是“味道”的厉害。“味道”是事物的属性,却比事物大,比事物大几百倍。短篇就是一块羊肉,不同的是,它被“烤”了那么一下。
短篇是怎么“烤”出来的呢?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短篇难以回避它的技术性。在艺术问题上谈技术是危险的,它不如“主义”超凡脱俗,更不如“主义”振聋发聩。但是,技术有它的实践性,艺术同样有它的实践性,你可以无视它,但是,只要你从事,你绕不过去。写作和美术不同,和音乐不同,和竞技体育更不同,那些东西没有专门的细节训练是不可想像的。写作不一样,写作有它的宽泛性,有时候,会写字就可以了。这种宽泛性容易掩盖写作的技术。所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文学“事件”多,思潮多,口号多,好的小说,尤其是好的短篇小说却不多。这和写作的宽泛性有直接的关系。写作不再是艺术生产,而直接是艺术股市,甚至于,是艺术期货,带有买空卖空的性质。几年前我读过一篇文章,文章说,好小说一定是最不像小说的小说。这是标准的回避常识的说法,这同时还是好大喜功的说法。西瓜不像小说,液体牙膏不像小说,浮肿不像小说,鼻涕也不像小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只是一句空话。所以我坚持这样的观点,好小说应当经得起“意义”(如果有意义的话)的考验,同样也要经得起技术性的文本考验。
中篇小说
我所渴望的中篇首先应当具备分析的特征,分析的特征确保了事物的本质能够最充分地呈现出来。本质总是坚固的,可信赖的。有了这样一种底色,你想描绘的人物大多不会游移,从而使人物一下子就抵达了事件。
这不是什么深刻的道理,我们所缺少的是坚定不移的实践,实践的愿望、能力与勇气。我们看到了大量的放纵的创作,放纵的作品大多是人浮于事的。一些批评家们跟在后面起哄,把“人浮于事”的创作上升到了自由的高度。放纵和自由是完全不可对等的东西,它们是貌合的,却更是神离的。
王安忆有一个说法我十分地赞同,她强调小说的“推导”功能。“推导”这个词带有形式逻辑的学究语气,但是,在我看来,“推导”是小说中——尤其是中、长篇——必不可少的“判断的控制”(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由人的行为(或内心)到人,到人的关系,再由人的关系到人,到人的内心(或行为)。
与短篇小说相反,我所渴望的中篇与经验有着血肉相连的关联。它是“及物”的,伸手可触,一开口说话就带上口红和晚餐的气味。
人称
“我”是新时期小说的第一人称。有人说,“我”应当是所有小说的惟一人称。这句话气派宏大。
我承认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我甚至愿意承认,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但是,这和结论是两码事。我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是因为李敬泽,那是“多年以前”了,我和敬泽在一间房子里枯坐,他翻着一本杂志。敬泽突然丢下手里的东西,说,怎么离开“我”都不会写小说了?敬泽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再问,但是这句话在我的心里留了下来。
怎么离开“我”就不会写小说了?是“我”大了?还是小说“小”了?朱苏进说,作家应当比作品大。这句话我同意。可是我想了又想,朱苏进的话和“人称”似乎并不相干。
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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