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的鼻子比狗都尖。还不是一般的狗,起码是警犬。就在那天早上,我正要去见葛任,阿庆自己摸上了门。OK,他一进来,扑通!就给我磕了一个响头。还把枪举过头顶,让我拿他开刀。我闻到了一股酒味,臭烘烘的酒味,还有一股子洋葱的味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吃洋葱。小姐,你喜欢洋葱吗?不喜欢?太好了,太好了。看来我们适合在一起生活。回到京城,你干脆住到我的四合院算了。
OK,先不讲这个,还是来讲阿庆。我当时就想,这小子一定没有执行九盅全会精神。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醉酒。酒后吐真言嘛,还有什么比讲真话更危险的呢?我皱起了眉头,起来!一个军人,一点也不讲究军容风纪,像什么话?起来!他这才乖乖爬起来。他对我说,他没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有愧于领导的信任。慢慢说,坐下来慢慢说嘛。他还是不敢坐,还是乖乖地站着,一边揉着膝盖一边说,惨啊,被杨凤良害惨了呀。小姐,你只要问一下我的秘书就会知道,我有个优点,就是特别关心群众、关心下属。我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自从来到白陂,杨凤良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不但不配合他工作,而且处处找他的碴。刚来的时候,他想见见葛任,杨凤良也不让他见,连葛任在什么地方,都不让他知道。可杨凤良呢,不但不遵守三项指示,而且把葛任在白陂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是吗?都有哪些人知道了?我问他。他说,你想,让宗布知道了,还能不泄密吗?宗布是搞新闻的,比重庆电台还厉害,宗布要是知道了,普天之下还有谁不知道。姥姥!这些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它就像一根竹签似的,一下子戳到了我的心口上。
讲啊,讲下去啊。我命令他继续讲下去。他说,有一天,他得知葛任关在枋口小学,就起了个大早,想去看个究竟。可他刚到门口,就被杨凤良的手下按住了。阿庆反剪着手,重新跪到了地上,向我说明杨凤良的手下是如何折磨他的。他说,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葛任。葛任在两名卫兵的看守下,从凤凰谷散步回来了。他想和葛任打个招呼,可杨凤良的卫兵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巴,都快把他给憋死了。他非常委屈地说,从小到大,算上这一次,他的嘴巴只塞过两次毛巾。他的话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就问他上次是在什么地方?他说是在杭州,有一次,他对别人说,葛任的父亲是被左轮手枪打死的,葛任的岳父胡安不让他乱说,就用毛巾塞住了他的嘴巴。这个小滑头,在这紧要关头提起此事是何居心?是要说明他与葛任一家的渊源,还是要说明他对葛任一家的不满?你说错了小姐,这可不是什么一分为二的问题。按我的理解,他是想说明这样一个问题:虽然葛任以前对我有恩,但我对他也不是没有意见;OK,现在既然你已经大驾光临了,你就看着办吧,不管对葛任做出怎样的处理,都跟我阿庆没有关系了。姥姥!这小子鬼着呢。
我想听听他还会放出什么屁来,就命令他畅所欲言。他说,回到白陂市(镇),他就去找杨凤良。杨凤良呢,向他道了歉,说那是误会。为顾全大局起见,他没有和杨凤良计较。但是,随后杨凤良就开始盘查葛任关在希望小学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他的。查来查去,杨凤良就盯上了一个叫邱爱华的人。邱爱华?邱爱华是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故意这么说。阿庆就说,邱爱华是杨凤良的手下,重庆人,精明能干,也很正直,看不惯杨凤良不务正业公然与“鲜花调”胡搞,与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唱反调,杨凤良就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要借机除掉他。然后呢?我问。阿庆就说,当天晚上,他的一个部下巡逻回来,突然听到有人在白云河边又哭又喊,龟儿子,你们不得好死。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砰,砰,砰!他的部下把这情况向他汇报了,他连忙带着人马到外面察看。说到这里,阿庆流了泪。他说,他来迟了,连邱爱华的尸首都没有见到,只看到地上有一摊血。
你怎么不向我汇报呢?我问他。他说,一到大荒山,他就准备向我汇报,可是杨凤良把发报机都砸了。这么说着,他再次跪了下来,说,他没能光荣地完成任务,请领导从重处罚。我又问他,杨凤良现在何处?他立即站了起来,用邀功请赏的口气对我说,他想到我可能不得不到白陂来,为我安全起见,也为了替死去的兄弟报仇,他已经把杨凤良干掉了。“鲜花调”呢?我问他。他说,母狗不翘尾巴,公狗也不容易上去,杨凤良堕落到这种地步,她也脱不了干系,于是他把她也除掉了。
对于他的一面之词,我自然不能全信。但他醉醺醺的样子,还是赢得了我的信任。酒后吐真言嘛。话又说回来,不相信他,我还有别的办法吗?即便我当场毙掉阿庆,那也是于事无补呀。所以,当时我只能昧着良心表扬他干得好,并说要把他的英雄事迹上报戴笠,给他请功。他给我敬了一个礼,说多谢长官栽培。唉,两天以后,当我从白医生那里得知阿庆的真实身份,以及杨凤良死去的真相时,阿庆已经逃走了。不,他没有回重庆,不知道跑到什么鬼地方了。但在当时,我对阿庆的表演不能不深感佩服。我不由得想到,他是故意喝了点酒来蒙我的。小姐,从一滴水中,可以看到太阳的光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进一步确信,连阿庆这样的人都能做出如此的英雄业绩,蒋介石一定会完蛋,共产党一定会胜利。怎么样,都让我说准了吧?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记得阿庆讲完后,侧身站在门边,做出请的手势,让我先走。他说他要为我保驾护航,带我去见葛任。听他的口气,我能活着去见葛任,都是他的功劳似的。一匹马站在路边,我边向马走去,边拽着白手套。可是,手套好像长到了手上,怎么也拽不下来。姥姥!我这才发现,我的手心都是水,把手套都浸湿了。我该怎么和老朋友见面呢?我突然意识到,我很可能错怪了杨凤良和阿庆,如果葛任愿意走的话,无论是阿庆还是杨凤良,都会放他走的。他之所以待在这里不走,就是为了等着我的到来,共叙昔日的友情。一想到这里,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小姐,那是感动的泪水啊。我让阿庆骑马先走,先给葛任通报一声,告诉他我随后就到。可是,装做烂醉的阿庆怎么也爬不上马背。我只好对我的助手说,小鬼,去扶他一把。哈哈哈,阿庆当时算是出够了洋相。你从这边把他扶上马背,他就从那边栽下来。最后一次还撞住了一块石头,腿梁都磕破了,血都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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