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笔莫逃,在前朝。逆见杀父出今宵,藉医刀。
烈女救夫索卖契,心先碎。英雄甫听语声高,恨难消。
话说于冰斩了妖鼋,这日商客死亡受惊者甚多。就中单表一人,姓朱名文炜,系河南归德府虞城县人,年二十三岁,住居柏叶村。
他父名朱昱,年五十二岁,有二千来两家私,住房田地在外,从部中打点,补授四川金堂县典史。他长子名文魁,系已故嫡妻黄氏所出。娶妻殷氏,夫妻二人,皆谲诈残忍。文魁最是惧内,又好赌钱,每逢赌场,便性命不顾。其次子朱文炜,系已故侧室张氏所生。为人聪明仁慈,娶妻姜氏,亦甚纯良。
他家有两房家人夫妇,一名段诚,一名李必寿,各配有妻室。
朱昱最爱文炜,因长子文魁好赌,将田产文炜在家经理,将文魁带至任所,也是防闲他的意见,说明过三年后,方着文炜来替换。朱昱满心里要娶个妾,又因文魁也在外独宿,不好意思举行。喜得他为人活动,于本地绅衿铺户,应酬的轻重各得其宜,上司也甚是喜他,常有事件批发。接连做了三年,手内也弄下有一千四五百两,又不敢在衙门中存放,恐文魁盗用,皆暗行寄顿。
这年已到三年,文炜思念他父亲,久欲来四川省视,因屡次接他父亲书信,几时文魁回了家,方准他来。他哥哥文魁,又想家之至,常暗中寄信着文炜速来,弄的文炜到没了主意。
又兼他嫂嫂殷氏,因文炜主持家政,气愤不过在天指猪骂狗的同吵。文炜夫妇处处谦让,才强支了这三年。这年决意入川看父,将地土俱行租种与人,又将家中所存所用,详细开写清账,安顿下一年过度,交与他嫂嫂管理。又怕殷氏与姜氏口角,临行再三嘱托段诚女人欧阳氏,着他两下调和,欧阳氏一力担承。
方同殷诚一同起身。这日到孽龙潭,陡遭风波,船只几覆。来到金堂县,朱昱大喜,细问了家中并乡里等活,着文魁与文炜接风痛饮。文魁见兄弟来,可以替得早行回家,不意过了月余,朱昱一字不题。文魁着文炜道达,但付之不答而已。文魁恼恨之至,外面虽不敢放肆,心里也不知凶骂了多少。
一日,朱昱去绅士家看戏,至三鼓后方回,在马上打了几个寒战,回署便害头疼。次日请医看视,说是感冒风寒,吃了两剂药,出了点汗,觉得清爽些。至八天后,又复遍身疼痛,寒热交作,有时狂叫乱道,有时清白。一日到二更以后,朱昱见文炜一人在侧,说道:“本城贡生刘崇义,与我至厚,他家收存我银一千一百两,月一分行利,有约契,我曾与他暗中说明,不着你哥知道。新都县敦信里朱乾,是与我连宗兄弟,他那边收存我银三百两,也是月一分行利,此宗你哥哥有点知道。
二处我都系暗托,说明将来做你的饭根,我若有个好歹,你须设法弄在手内,日后你哥哥将家私输尽,你就帮助他些,他也领情。不是我做父母的存偏心,我深知他夫妻二人,皆不成心术,久后你必大受其累。约契收放在一破红油柜中旧拜匣内,你可速速拣收在手。衣箱内现存银八十余两,住房桌下存大钱三万余文,你哥哥都知道,瞒不得他。若将衙门中器物等项变卖,不但棺木,即回去脚价盘费,亦足而又足。至于本乡住房并田地,我过日自有道理。”文炜泣说道:“父亲不过是受了寒,早晚即愈,何骤出此言。本城并新都两处收存银两,一任哥哥收取,我一分一厘亦不经手。非敢负父亲疼爱至意,大抵人生穷通富贵,自是命定,我若欺了哥哥,天亦不容我。父亲可安心养病,断断不必过虑。”朱昱听了,蹙眉大恨道:“痴子深负我心,你到后悔时,方信我言,由你去罢。”又道:“我此时觉得着实轻爽,可将你哥哥同殷诚叫来。”文炜将二人叫到。朱昱向文魁道:“我一生勤俭,弄下些小家私,又得做些微员,年来不无补益。我这病看来还无妨,设有不测,世上没个不散的筵席。扶我灵柩回乡后,断不必劳亲友吊奠,到要速请亲友,与你弟兄二人分家,断不可在一处居祝家中住房,原介是三百三十两,你弟兄二人,谁爱住此房,即照原价归结,另寻住处。将来不但田产,即此并家中所有器物、银钱、衣帛等类,虽寸丝断线,亦须眼同亲友公分,以免骨肉争端。若谁存丝毫占便宜之见,便是逆命贼子。
段诚也在此,共记吾言。你是我家四世家人之后裔,他二人有不合道理处,须直口苦劝,毋得瞻徇。若他们以主人欺压你,就和欺压我一般。你为人忠直,今以此相托,切莫负我。”段诚听了,泪下如雨。又向文魁道:“你除了顽钱,我想普天下也再没第二个人能占了你的便宜,我到也放心。你兄弟人忠厚,你要步步疼怜他,我死去亦得瞑目。”说话间,又烦躁起来,次日更甚。
本县东门外有个举人,姓强名不息,专以行医养济家口,是个心粗胆大,好走险路的人。被他治好了的也有,大要治死的居多,总在一剂两剂药上定死活。每以国手自任,地方上送他个外号,叫强不知。即或有被他治好的,又索谢礼过重。因此人又叫他做强盗。把个举人名品,都被他行医弄坏了。朱文魁慕他治病有决断,两三次打发衙役请来,看了脉,问了得病日期,又看了看舌头,道:“此真阴症伤寒也,口渴烦躁,皆假相耳,非用人参五钱、附子八钱,断无生理。”文魁满口应承。文炜道:“医理我一字不知,只是阴阳二症,听得人说,必须分辨清楚,药不是轻易用的。”文魁道:“你少胡说,先生来,自当以先生话为主,只求开方早救为是。你讲得是什么阴阳?”强不知道:“似此症,我一年内也不知治着多少。我若信不真切,敢拿老父母试药?不是学生夸口说,城内外行此道者数十人,笑话他还没一个识得此症。”文炜不敢争辩。开了方儿。文魁便着段诚同衙役买参挝药。
强不知去后,文炜放心不下,将药方请教先治诸人,也有一言不发的,也有摇头的,也有直说吃不得。文炜与文魁大争论起来,文魁急了,大嚷道:“你不愿父亲速好么?耽搁了性命,我和你誓不同生。”文炜也没法,但愿服药立愈。服药后,便狂叫起倒不已。他原本是阳症,不过食火过重,汗未发透,邪气又未下,若不吃药,亦可渐次平安,他那里受得起人参附子大剂。文炜情急,又与文魁争论,文魁道:“亏你还是个秀才,连‘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二句,都不知道。”又待了一会,朱昱声息俱无,文魁道:“你看,安静了没有。”文炜在嘴上一摸,已经死了。文炜抚尸大叫,文魁亦大惊,也悲号起来。
哭了半晌,率同衙役,停尸在中堂,买办棺木。本县闻知,立即差人送下十二两奠仪。三日后,署理官早到。至七日后,文魁托书役于城内借了一小佛殿慈源寺,搬移出去,然后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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