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一甲

周延儒、何如宠主持会试入闱,温体仁暂代行首辅之责。等周延儒出闱,却发现朝堂之上形势大变:钱象坤、王永光、梁廷栋连串罢职。

温体仁同乡闵洪学接替王永光任吏部尚书,原南京刑部尚书熊明遇接梁廷栋任兵部尚书。朝臣都知道钱、王二人附周不附温,钱象坤因周延儒是首辅而听命于他,王永光自钱谦益一案与温体仁结了仇。

梁廷栋虽与温体仁无仇,还一起害死了袁崇焕,但温体仁知道梁廷栋害袁崇焕是因夙怨,早在周延儒入阁前梁廷栋就已党附于周,心在周而不在温。明摆着,这三人去职是温体仁鼓捣的。

才观察了三两日,周延儒就看明白了,自己虽还是首辅,但已是孤掌难鸣。王永光历仕最久,又掌吏部,京官、外放官多是他的门生。梁廷栋掌兵部,己巳之变后新任的边臣又多是他的举荐。这二人一走,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立刻就去巴结温体仁。而温体仁已是树大难撼,要想扳倒他已是不可能。周延儒差点把自己腮帮子咬瘪了。思来想去,决定与温体仁摊牌,看看他究竟是何心肺。如果是觊觎首辅之位,就让了与他,反正已是难有作为,而且事事都会有人出来作梗,若被其抓住把柄,必被置于死地。蜂虿入怀,解衣去之,不若先隐鳞藏羽,推位让国,搜罗其劣迹,待他圣眷衰了,再杀他回马一枪。

转天晚饭后,周延儒找上门去,不想温体仁热情接待了他,吩咐重新摆上酒馔,周延儒忙阻止道:“延儒是不请自来,也用过饭了,温大人不必客气。”

“哪儿的话,下官早想能与首辅大人一叙,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大人亲自登门,下官怎能放过?虽是用过饭了,也不妨小酌一杯。”说着硬拉他入了座。

周延儒推开面前斟满酒的杯子,说道:“延儒正是喝了酒,才壮了胆子登门造访的。”然后就单刀直入,“延儒只是想问温大人一事。延儒那边奉旨入闱,温大人这里便来个犁庭扫穴,究竟出了何事?”

“下官知道首辅大人必有此一问,大人误会了,请听下官从头道来。”温体仁举杯示意,见周延儒不动,便自饮尽,向后一靠,“大人入闱的当天,给事中葛应斗就疏纠御史袁宏勋和锦衣卫张道浚,说袁宏勋得参将胡宗明银三千两,以嘱梁廷栋,又得主事赵建极银一千七百两,以嘱王永光,谋取进身,说张道浚助吕纯如翻案。

“不想第二天梁廷栋就上疏,明言确有其事,并交上贿金,又说袁宏勋、张道浚日夜入永光之幕,夤为奸利。圣上便下旨,把袁宏勋、张道浚、胡宗明、赵建极都革了职,由此永光与廷栋结怨。未几给事中吴执御又疏论永光诲贪崇墨,不可以表率群僚,永光便上疏请告回籍。不想又杀出个行人司副水佳允悍然操戈,替永光抱不平,直攻廷栋。偏是水佳允疏分给钱象坤票拟,象坤是廷栋的房师,自然左袒廷栋,被水佳允抓住把柄,再疏揭之。就这样,都被皇上赶走了。”

周延儒将信将疑:“梁廷栋与王永光素无纠葛,为何要攻他?”

“大人这还不明白?”温体仁冷冷一笑,“国家多难,内有悍盗,外有强虏,有几个兵部尚书是做得长久的?他是觊觎吏部,一来为众吏之长,二来免将来之灾。”

周延儒也冷冷一笑:“我与康侯在闱子里,将他三人免职的票拟自然是你的事喽。梁廷栋想做吏部,温大人是不是想做首揆?”

温体仁倏地站起,双手连摆:“大人千万不要误会,更不要听信谗言!圣上震怒,下官也是勉为其难,奉旨行事而已。下官绝无任何奢望,能尽职尽责,为圣上和首辅大人分忧,便很知足了。”

周延儒再冷笑一声:“温大人,你说,圣上为何不经会推,便指你我二人入阁?”

温体仁坐下:“当时是非常时期。”

“错!如果会推,你我谁也入不了阁!就是因为我俩不植党,无亲疏,才得圣宠。而如今啖温大人狐涎的大官小吏满朝都是。圣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好自为之吧!”周延儒说完端起酒杯仰脖灌下,一抱拳,“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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