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姑娘,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我可不敢出价。”徐卖婆说:“现在不比从前,京里查得严;做官府的都装穷,谁敢大把银子拿出来置珍宝首饰?出了价没有人要,岂不误了府里的正经用途?而且,价码儿也出不高。多的是珠花;二、三十年前雪白闪亮的好珠子,如今它跟我一样,让人瞧不上眼了。”
看她那满脸不屑的神气,锦儿心里有气,便拿她开玩笑,伸手捏着她的腮帮子说:“那里!雪白粉嫩的皮肉;我若是爷儿们,非找你睡一觉不可。”说完,笑着扬长而去。
回到家,照实直陈;震二奶奶很沉着地说:“这本来要碰机会;想不到的是,原以为不怎么值钱的东西,倒让施家看中了,出的价钱不错。”
这是锦儿到徐卖婆家去时,曹震带回来的好消息——原说让施家来看货,由震二奶奶当面跟人家打交道;以后想想怕太招摇,仍旧让曹震经手,送了一本目录去,施家挑了八样东西。
“那十来个表,施家全要,一共出五千银子;还有那顶金丝帐,一共才七两多金子,施家愿意出三千两。”
“真是货卖识家!”锦儿答说:“若是我发了财,也会出三千两银子买这顶金丝帐。二奶奶倒想想,谁曾睡过金丝帐?皇上都没有那么阔气。”
“那,”震二奶奶笑道:“我就让你做一回‘皇上’,把金丝帐支起来,让你睡一晚。”
“那不折了我的福?”锦儿摇手说道:“算了,算了!弄到不好,破一个洞,我可赔不起三千两银子。”
“闲话少说。”震二奶奶正色说道:“我倒跟你商量;这些表要修好了,人家才要;打听得只有一个人会修——。”
这个人姓魏,扬州人;是天主堂收养的孤儿,跟一个义大利的神父,学得一手修钟表的绝艺,任何“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
“这个魏司务快八十了,手不听使换,一双眼睛可是雪亮;钟表上的毛病由他看了,让他孙子动手。”
震二奶奶又说,“本来打算把他请了来,只是八十岁的人,不能出门;扬州的盐商也少他不得,只能把表送了去修,镶钻的表,经不起磕碰,得要找个细心妥当的人;我想叫隆官去。你看使得使不得?”
“二爷怎么说?”
“他说他要自己去。你想,还不是想去玩儿扬州的臭‘黄鱼’?我就说,丢下这里一箱子东西怎么办?听我这一说,他说他不管了,随我怎么办,反正表要能走,人家才要。既然这样,自然随我作主。”
“那也好!就让隆官去一趟好了。到底他仔细一点儿。”
看锦儿也同意了,震二奶奶随即派人将曹世隆找了来;这是大大方方的事,震二奶奶照例在她每天办事的内帐房接见。
“你到扬州去一趟。有十来个表,找扬州的魏司务修好了带回来。”
“是!”曹世隆鞠躬如也地问说,“明天我有个死约会;后天动身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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