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

作者:柯云路

徐州刺史府大门戍卫森严。刺史府内刘备正趴在床上,张飞给他按摩着腰背。关羽则站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关羽说:“为何一听说曹操要带兵征徐州,兄长的腰就开始痛了?”刘备说道:“泰山压顶,实是压力太大呀。”关羽说:“兄说马腾此人可靠,何不速派人与他联络,他在西凉许都西方,我在徐州许都东方,东西夹击,岂不可以杀败曹操?”刘备趴在那里摇了摇头:“谈何容易?马腾虽有精兵十万,但在西边也有不少麻烦,不是一下就能出兵的。即使能出,我们东西加在一起也难能打得过曹操。徐州这里,若别人领兵来,兄都不在话下,唯曹操亲征,其多谋善变,甚难对付。”

这时,外面来军吏禀报:“陈登将军求见。”

刘备一听立刻说:“请他进来。”同时起身穿衣。关羽有点讽刺地说:“你的中军将军到了。”张飞则说:“兄何至于这么着急?”刘备一边撑着腰下床趿拉鞋,一边说:“这次杀车胄夺徐州后,封云长、翼德二位分别为左路军将军、右路军将军,而封陈登为中路军将军,二位贤弟不要不服。此陈登实为非凡之人:少有大志,多谋略,年纪轻轻担任广陵太守,一年就使广陵大治;曾领兵与江东小霸王孙策作战,以一对十以寡敌众,居然大获全胜;他一离广陵,全郡百姓皆弃家相随,他走到哪儿百姓落户到哪儿。去年曹操征徐州,离了陈登亦无法成功;今年我们能杀车胄夺徐州,又是陈登毅然决然背弃曹操站到我们一边。此人举足轻重,不可慢待。”说着刘备已匆忙穿戴好,出到前面厅堂。

陈登已经进来,一见刘备就行叩拜大礼:“末将陈登叩见刘皇叔刘将军。”

刘备趿拉着还未完全穿好的鞋上去搀扶道:“万万不可行此大礼,你我并无上下之别。”他一指左右的关羽、张飞,“如同我和云长、翼德一样,皆是兄弟关系。我年长于你,无非是个愚兄而已。”说着给陈登让座,自己也坐下。张飞蹲下身,将刘备趿拉的鞋给他穿好。陈登问:“刘皇叔正歇息呢?”刘备说:“腰痛,翼德正在给我按摩。听说你来,慌忙起来,不及穿戴严整,见谅。”陈登摇头叹道:“皇叔礼贤下士,实为天下第一,人心所向。陈登原本跟随曹操攻下徐州,辅佐车胄,按曹许诺,登很快会接替车胄任徐州刺史。然刘皇叔一反曹,登义无反顾跟随刘皇叔。”刘备说:“这下可惹恼曹操了,他要领大军前来,正不知如何应对。贤弟有何良策,想你此来必为此事。”

陈登说:“末将通盘想过,要救此局,唯有一计。”

刘备说:“如何一计,请讲。”陈登说:“曹操现在横行天下,所惧者唯有一人,袁绍也。袁绍现虎踞冀、幽、青、并四州及周围诸郡,拥兵百万,文官武将云集。何不写信到彼处求救,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刘备说:“我与袁绍向无交通往来,又刚刚把他的弟弟袁术灭了,他如何肯出兵相助?”陈登说:“要想求得袁绍出兵相助,唯有一法。”刘备说:“何法?”陈登说:“徐州此地有一人与袁绍三世故交,且此人海内外德高望重,子弟如云。若得其一书致袁绍,绍必来相助。”刘备问:“何人?”陈登说:“此人乃过去皇叔在徐州时多次折节敬礼者,何故忘之?”刘备猛然醒悟:“莫非指郑康成先生乎?”陈登说:“正是。只要他肯写信,断能调动袁绍。然此事又极难。因郑康成已年寿七十有三,数月来身体欠安,已经发话不再介入天下纷争之事。其弟子在他府内层层设关,不许他人近得郑康成,更不容有事打扰。登于昨日为皇叔打前站,试探一说此事,虽多年与郑公深有交情,但进得郑府已三分难,到得他身边更十分难,再要张嘴说正经事二十分难都不止,有比登天还难之意。全看刘皇叔能否叩开其门。”刘备沉吟道:“如你所说,救当前之困局,唯有一计,求袁绍出兵相助。而若成此计,又唯有一法,必得郑康成出面致书袁绍。而求郑康成出面写信,现确比登天还难。”陈登说:“正是。”刘备说:“此事我来做。”陈登告退。

刘备对关羽、张飞说:“这个郑康成真是不得了。当年汉桓帝时,已做到尚书,后来十常侍之乱,他便弃官归田。到汉灵帝时,何进、袁魁、董卓先后请他出来做官,都拒之千里。此人不愿做的事情,要请动他确比登天还难。但这个难别人无计可施,兄却独有办法。你们今日就为我挂出谢客牌,连挂三日,不见客,不登堂。”关羽说:“兄现正执掌徐州军政大权,三日闭门谢客,岂不闹得街谈巷议、人心惶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刘备摇头:“不用多问。”又对张飞说:“贤弟为我寻把绢扇来,要旧的不要新的。”张飞惊诧:“此乃文人骚客手中玩物,兄何以玩它?”刘备说:“一把扇子中自有雄兵百万。另请贤弟在扇面为我写两个字,都知贤弟字写得好。”张飞说:“何字?”刘备说:“取来扇子笔墨后,兄自告你。另外记得,字写好后将扇子挂在院里风吹日晒两日。”张飞更惊诧了:“又是何故?”刘备笑笑,道:“把新写的字也做旧,与旧扇相同。”张飞与关羽不解其意,睁大眼看着刘备。刘备说:“二弟不用多问,去办就是。另外,即刻为我找个玉匠来。”刘备说着摩挲着自己腰间的一块佩玉,说道:“将我这块祖传佩玉略做加工。”

关羽、张飞莫名其妙,但均答道:“遵兄命。”

三日过后,刘备与陈登带着十几个随从骑马来到郑康成府门前。大门前有家仆数人肃立守卫。门前一片静穆。刘备与陈登下得马来,将马交给随从,陈登快步上前,对守门家仆说:“请禀报郑康成大人,现有刘皇叔刘将军前来拜访。”守门家仆道:“郑大人现今一般不会客。容先去禀告,再来回复。”说着,有家仆转身进了大门。人一进,大门又紧闭。刘备与陈登在门前静等。

此时郑康成正在书房内慢慢踱步。管家马五进来禀告:“启禀大人,门卫说,有刘皇叔刘将军前来拜访。”郑康成缓缓站住,说道:“知道他要来,果然来了。又必定是那个陈登陪着来。好吧,此人还是难以不见。”他一指卧榻:“我还是躺下吧。去年曹操与刘备一同来征徐州攻吕布时,曹府来的人我躺着见,刘备来我是坐着见。今日刘备我也要躺着见了。”说着,众人服侍着躺下,郑康成对马五说:“马五,去迎客吧。”

大门前刘备站在那里久等,站站又踱两步,踱两步又站站。陈登说:“如何久久不来回话?”他又要上台阶与守门家仆追问。刘备伸手示意他不用多事:“静等即可。”此时,紧闭的大门开了,马五出来说道:“请刘皇叔刘将军进府。”

刘备便与陈登二人拾阶而上,进了大门。

才过第一个庭院,看见上百名郑康成弟子一排排席地而坐,齐声背诵《论语·里仁》:“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刘备与陈登在马五引领下静悄悄从人群前面走过。

前面又一个院门,门口肃立着郑康成的几个弟子,他们对刘备、陈登长揖行礼,同时肃然说道:“郑大人年事已高,每日修身养性,敬请来宾少言节语。”刘备一愣,陈登早已见过此场面,二人点头允诺,又在马五引领下进此院门往里走。

里面庭院中,又有上百名郑康成弟子一排排席地而坐,齐声朗诵《孟子·告子下》:“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刘备和陈登在马五引领下不敢有扰众人,悄悄走过。

前面又一院门,又神情肃穆地立着几个郑康成的弟子,照例是长揖行礼,说道:“郑大人年事已高,疏远天下纷扰之事,敬请来宾只谈问候,不谈其他。”

刘备又被堵。陈登看了一下刘备的反应,两人仍随着马五往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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