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也就是从小一郎当武士只不过一个月起,他的工作就变得十分沉重而困难。乍看之下,他以“组头之弟”的身分来到清洲城下,比起其他从小厮或足轻开始干武士的人,似乎是个好的开始,但其实并不尽然。因为哥哥在他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就不由分说地硬要他代理组头的职务。
哥哥自己则更加卖力地往返城内,服侍信长,每天几乎天未破晓就出门,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一个月甚至有几天外宿不归,也不知道是留在城内,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小一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无暇抱怨甚么。足轻们根本不知客气为何物,成天都在叫着没米了,拿油来,借点钱吧,某人生病了,谁赌钱把衣服输了,再不然就突然跑来嚷道:有人在打架,你快点来吧。
只要有事,小一郎一定每叫必到。但是,他手边既没米也没钱,更不要说有大夫或多余的衣裳了。更糟糕的是,他对武术和臂力也没甚么把握。这些事足轻们也心知肚明,因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自恃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更是不买他的帐。他们认为,活在乱世,适度的蛮横其实是一种美德。
小一郎奉兄长之命开始调解纠纷之后没几天,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事件。某个打赢架的壮汉,不服小一郎的仲裁,抖动满身横肉,朝着他大吼大叫道:
“你又不是组头,在老子的面前跩甚么跩呀。老子可不是你的属下,有本事就过来呀。”
“哼!”
小一郎仰头盯着那个莽汉,故意嗤鼻一笑,说:
“徒手搏斗在战场上根本派不上用场,有胆的话,就用这个来砍我吧。”
说着便拔下腰际的刀子,伸向莽汉的胸前。他心里明白,如果真的拔刀相向的话,他根本不是对手,但他拚命忍住恐惧,想着哥哥说过的话:
“虽然吓得全身发抖,骨头喀喀作响,仍然能不退缩,放胆前进,就能当个好武士。”
慑于他的气势,莽汉果然开始倒退,小一郎则趁势向前逼进,一直把他逼到墙角,才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刀反转一圈,把刀柄伸向莽汉手中。
“怎么样,你办得到吗?”
小一郎看穿对方根本没有胆量砍他,于是再度冷笑道。
“真不愧是小一郎大人。”
小一郎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私语声,便收刀入鞘,简短地教训了几句,返回长屋去了。回到屋内,他才开始感到害怕,忍不住全身发抖。但想起刚才把刀子伸出去时,手竟然稳得连刀尖都没晃一下,就又不禁觉得十分自豪。
发生这件事以后,足轻们才开始认真地听从小一郎的指挥。不过,其实平日的细心照顾比这件事更有助于巩固他的权威。
他向哥哥要了一些钱,借给有需要的人,不过一定会在下次发饷时讨回。而且为了让他们知道借钱有害无益,第二次借的时候还要加收利息。他把利息存起来,在十天一次喝酒小聚时,买下酒菜给大家吃。
他并未严禁大家赌博,但要求大家缴出一成的赌金,万一谁家有人生病或生活有困难,就拿这笔钱做慰问金。而且每个月都公布利息和上缴赌金的金额,表明自己并未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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