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正月初一,本来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然而这一天杨广高兴不起来。按照惯例,这一天全国各郡都应该派代表向皇帝祝贺新年,这一年情况却有所不同,全国居然有二十多个郡的代表没有到。经过调查发现,这二十多个郡的代表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所在的郡已经被乱民占领,压根儿不可能派出代表;一种是贺岁代表在路上已经被乱民杀掉;一种是贺岁代表还被堵在路上,进退两难。

到了这个时候,杨广才意识到国内民变的严重,随即派出十二路特使奔赴各地,督促各地迅速平叛,以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关于平叛,其实有很多种方法,隋朝的官员们也实验了很多种,结果没有一种是真正有效的。

第一种方法:残酷镇压。这个方法吐万绪和鱼俱罗用过,就是用蛮力强势弹压,结果人杀得越多,匪反而越多。民部尚书樊子盖也采用了这种方法,而且比吐万绪他们更绝。吐万绪只打变民,而樊子盖是见人就打。

樊子盖弹压绛郡的变民首领敬盘陀,为了斩草除根,樊子盖不分平民还是乱民,从汾水北岸开始,见人杀人,见村屠村,遇到有投降的,概不接受,就地活埋。本来樊子盖以为,这样可以斩草除根,没想到适得其反,原本造反的只是极少数,现在变成了大多数,整个绛郡遍地都是乱民,数万平叛军队根本无济于事。

第二种方法:镇压与耍诈并行。这是王世充的方法,事实证明非常失败,耍诈只能侥幸成功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

第三种方法:镇压与招抚并用。这种方法还能管点用,不过只能局部成功。在樊子盖剿匪不利的情况下,杨广派出了山西抚慰特使李渊。李渊一接手剿匪,马上采用镇压和招抚并用的方法,一方面对坚持抵抗的乱民残酷镇压,一方面对已经投降的变民尽量安抚,一手硬,一手软,结果变民陆陆续续前来投降,累计下来居然有好几万人。李渊手下聚集的人多了,乱民头领敬盘陀手下的人就少了。两相对比,敬盘陀吃不消了,索性脚底抹油,到别的郡继续自己的革命事业,而绛郡在李渊的招抚下恢复了平静。

不过李渊的方法只能在一个郡起作用,并不能推广到全国,原因就在于皇帝杨广并不认可。在杨广看来,天下只分两种人,一种是良民,一种是乱民,良民不能杀,而乱民不能不杀,所以他主张,对乱民一杀到底,越多越好,看谁以后还敢造反。

杨广并不知道,所谓良民与乱民之间其实没有严格的界限,良民可以变成乱民,乱民同样能变成良民,那就是看老百姓能否维持正常的生活。如果百姓还能够维持正常的生活,那么谁都愿意当良民,毕竟没有风险;反之,如果民不聊生,良民就会迅速转化成乱民——反正造反是个死,不造反也会被饿死。

因此历代王朝的皇帝都有条底线,就是要让老百姓维持基本的生活,这条底线也是历代王朝的红线,谁碰到了这条红线,这个王朝的路也就到了尽头。

遗憾的是,杨广恰恰不知道,因此就注定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不能回头。

从中国大历史的角度看,隋末的农民起义其实完全可以安抚下去,因为杨广有两大优势,一是此时尚能保持对全国的威信,二是隋朝的国库依然充盈。贞观年间,马周上书唐太宗说,隋朝储备的米和布匹至今没有用完,而那时隋亡已经将近二十年。对比唐朝末年对藩镇的无奈,对黄巢的恐惧,杨广所面临的形势好太多了,只可惜被他一一错过了。

虽楚有才,晋实用之;虽隋有才,却不用之。尽管隋朝的国运很短,但隋朝的大臣还是不乏远见卓识的能臣,纳言苏威就是其中的一个,如果杨广能采用他的方法,历史必定要重写。

得知民变四起之后,杨广对民变敏感起来,每天都会追问民变的情况,也会追问到底还剩下多少变民。

大忽悠宇文述为了让皇帝安心,随口应道:“应该是逐渐减少。”杨广追问:“减少了多少?”宇文述只能接着忽悠:“剩下的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

听到宇文述的回答,苏威在心里痛骂宇文述无耻,不过现在在皇帝面前,还能有什么选择呢?要么说实话,要么说鬼话,要么装聋作哑打死也不说话。

苏威不想触皇帝的霉头,因此挪动步伐,尽量站在柱子后面,好让皇帝看不到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装聋作哑不说话。

然而皇帝还是看到了他:“苏威,你来说说,到底还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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