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就觉得自己是被一群暴徒群殴暴打了一般,又像是被一整个象群踩过,身体的骨头都疼痛得要命。
      她揉着额头,努力地去回忆,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嗯,自己好像是醉了,还梦到自己凶猛无比地要去把谁给强暴掉……
      她苦笑了一下。
      真难为自己,寄人篱下还有这等雄心壮志!要让母亲知道自己闺女有这等残念,非荣耀到从下面爬上来弄死她不可。
      她知道,自己想念母亲了。
      无论母亲在世时多柔弱,却永远都是小女儿心中最贪恋的慰藉,也是她漂泊疲倦时最想依靠的港湾。
      遗憾的是,她将自己独自留给了这世界,她就是想听到旧时光里母亲因没了主意时柔肠百结的叹息,都是奢求。
      她是倦鸟,却无了旧林;她是池鱼,却无了故渊。她是这世界上茕茕孑立的孤单。
      今年,她再一次错过了母亲忌日。
      她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的刘妈似乎听到了动静,从外面走了过来,她步子很细,笑意都有些诡异,她说,太太,您醒了。
      她从对母亲的思念中被惊起,看着刘妈,又看了看自己微微淤青的手腕,似乎是想求证什么似的说,昨天晚上……
      刘妈看了她一眼,笑吟吟为她端来漱口水,特得体地说,太太昨个儿宿醉了。这程家院落,确实有些大,容易迷路,太太若不嫌弃,以后呀,我带着您慢慢熟悉。
      她一愣,某一瞬间,刘妈眼中的微表情居然是——哟,您还记得昨夜啊。啧啧。你怎么好意思记得!
      虽然刘妈快掩饰住了,但她还是看得出。
      刘妈却一副“太太您刚才是一定是老眼昏花了”的表情,镇定地在她面前,垂手立着,一副赤胆忠心的仆妇角色。
      她低着头,沉思着,抿下一口漱口水。
      洗漱后,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刘妈特体恤地说,太太,您若身体不适,就在房中用早餐吧。
      刘妈话音刚落,就见一女工已麻利地布置好小会客室的餐桌了。
      她一呆。
      随即谢绝了。
      这已被安排的命数里,她不希望,自己还被这么一个人左右着。
      刘妈没料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如此主意笃定地下楼,很为难地追下来,她说,太太!您还是在楼上用餐吧!
      她钉在那里,心下顿生了淡淡的悲哀,先是不准她出这宅子,现在倒好,直接不准她出这屋子。
      她转脸问刘妈,钱伯的意思?
      刘妈为难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说,大少爷特意嘱咐的。
      程天佑?
      她蒙了。
      就在这时,程天佑从门外走了进来,钱至在一旁。
      刘妈忙上前,为自己的办事不力跟他解释道,大少爷,太太她一定要下来用餐。
      程天佑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们,他对刘妈说,当然,更像是说给她听,以后,你还是让太太在楼上用餐吧。
      她一时不解,更多的是委屈,钱伯将她囚禁在这宅子里了,如今,他又要将她囚禁在这屋子里。
      她原想质问,但一想到他那双因自己而失明的眼睛,心下内疚翻涌,只能幽幽地说,是不是最后将我囚禁到床上,你们才满足?
      他一愣。
      其实她表达的是将自己囚禁在只有一张床的空间里。
      语速一快,歧义了。
      她微微一囧,欲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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