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霭最常做的噩梦,都是跟她的职业有关的,往往是她给病人诊错了病,开错了处方,下错了药,把病人吃瘫了,吃疯了,吃死了。病人的阴魂缠着她,高喊“还我命来!”;病人的家属找她大闹,拍桌子打板凳,吹胡子瞪眼睛,要打要杀,要剁要剐,吓得她满处乱躲。但她躲哪里,病人家属就追到哪里,追得她无路可逃。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感到如释重负:啊!原来只是一个梦!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她行医多年,从来没诊错过病,下错过药,在她手里死掉的病人不是没有,但那都是病入膏肓,大限已到,神仙也救不了的危重病人。连病人家属都知道这一点,老早就不做指望了,所以即便病人死了也不会认为是她治死的,相反,由于她尽心尽力抢救过病人,或者为病人减轻过死前痛苦,病人家属对她还感激不尽呢。
除了与职业有关的顶级噩梦,她还做过一些荒诞的次级噩梦,一般都是忘了穿衣服,或者忘了穿裤子,或者两者皆忘,然后就那么跑出去了,还专拣热闹地方跑。等跑到那些地方,才想起没穿衣服,于是拼命找地方躲藏,拼命找东西遮盖,但遮来遮去都遮不住,躲来躲去都躲不了。
往往要到心急如焚的时候,她才会猛地醒来,发现是一个梦,于是如释重负。
但她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出过这种丑,裤带都是选最结实的,买了衣服先把扣子重钉一遍,买裤子先检查拉链质量好不好。上次撩旗袍的时候让滕教授看见了她一片大腿,就算她一生中最严重的走光事件了。
但她的梦就是那么怪,越是生活里没发生过的事,就越是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并且那么真实,每次都差点把她吓死急死,在梦里都连连祈祷:希望是一个梦!希望是一个梦!
根据以往经历,陈霭认为自己今晚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因为这是她生活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别说她和腾教授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就算他们俩是男未婚,女未嫁,她也不会在婚前就找上门去,跟他行这种偷偷摸摸苟且之事。
但这个梦跟以往的噩梦又很不相同,以往的噩梦里,她都是祈祷“希望是一个梦,希望是一个梦”;以往从噩梦中醒来,她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是一个梦,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但今天她一点没想过“希望是一个梦”,醒来之后也没有如释重负,甚至没把握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以前做的那些噩梦,她都知道梦的起点在哪里,终点在那里,因为梦境与现实太不一样了,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哪些是梦,那些不是梦。但今天不同,她一点都拿不准到底哪些是梦,哪些不是梦。她真的起床到厨房去过吗?她真的在那儿碰见了滕教授吗?她真的跟滕教授撞过一个满怀吗?她真的去过滕教授的书房吗?滕教授真的吻过她的脖子和耳根吗?滕教授真的对她做过那件事吗?
她拿不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一切又是那么清晰。模糊的是图像,清晰的是感觉。
从感觉上讲,她觉得滕教授还是对她做过了什么的,因为她现在仍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在突突地跳,这还不说,那里还有种湿润润的感觉。她想起自己穿的是滕夫人的睡衣睡裤,睡的是滕家的床,可千万别弄脏了睡衣和床单。
她起床到洗手间去,坐在马桶上,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内裤,有些白色半透明的滑腻物质,不是雪白,是淡白。
她的女人可不是白当的,她的婚也不是白结的,她的医更不是白学的,她知道男女都可以产生白色半透明的滑腻物质。她自己一向都是比较干净的,平时从来没有这带那带的,只在排卵期会有那么一点。但赵亮是个不爱戴套的人,所以每次做爱都是她收拾残局,对白色半透明的滑腻物质一点也不陌生。
从内裤上的量来看,应该是她自己的产品,也许是排卵期吧。她感觉有尿意,但又拉不出来,只好坐在马桶上等,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拉出尿来,但一点也不顺畅,断断续续,滴滴嗒嗒,让她这个学过医的人很有点紧张。
拉完尿,她用手纸去擦拭,只觉得手自下而上一滑,跐溜一下,拿着手纸的手一下滑到小肚子上去了。我的天!她差点叫起来,手纸上全是滑腻腻的东西!怎么这么多?难道不是self-made(自己生产的)的产品?是imported(进口)的?难道她的确是去了书房,并在那里做了什么?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些东西呢?
她又扯了一大把手纸,再拭擦一次,又是一大片滑腻腻的东西,而且随着她的手接触那个地方,她感觉那个地方猛地向里收缩进去,仿佛一直收缩到小肚子里去了一样。伴随着这种收缩,是一种令她骨头发酥的愉悦感,沿着小腹和尾椎两个方向往上延伸,所到之处,像有只巨大的手,一路捏碎她的骨头,使她化作粉尘,腾空而飞。令人头晕目眩的腾飞!令人欲仙欲死的腾飞!像昨晚在梦中(?)感受的一样!
天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她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以前做爱的时候,也曾偶尔有过比较舒服的感觉,那个地方像有温水浸泡一样,微温,微麻,微胀,微软,完事之后那个地方还轻微地跳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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