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饭桌,郝乐意的好心情就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消失得烟消云散。因为马跃试图拉她的手。她的心,猛地一个激灵,想起了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飞快地抽回了手,马跃有点受伤,他分明看到了郝乐意眼里的抵触,就像一个纯良的姑娘,在公交车上,对公交色狼的抵触。他讪讪的,为了掩饰心虚,他还要假装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强行把她的手捉过来,握在手里说:“怎么,才一年多不见,就不认自家老公了?”
郝乐意挣了几下,没挣开,只好任由他握了,到了阁楼门口,才用力抽了一下,“放开,我找钥匙开门。”
马跃松开了,心里的慌张,却像涨潮的浪一样,一波又一波地往上扑:难道她真看见了?一直忐忑到进了门,壮了壮胆,还是从背后抱住了郝乐意,嘴在她耳边磨来蹭去地说想死你了,一副好像真的好久没近女色的样子,连马跃自己都觉得假,假得他都想抽自己巴掌。但也不全是假的,如果不是担心着郝乐意已经知道了点什么,他是真的无比想念郝乐意的身体,就像好吃客想念一道阔别多年的家乡美食一样。
郝乐意很尴尬,年轻女人,和老公分开一年半啊,不要说精神上,生理上都难熬。可在现在最要命的是,一看见马跃,她就会想起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后顺着那只手想到一个女人的身体,从女人的身体想到了马跃,那是她爱也号称爱她的马跃。她无法接受,有另一个女人和她共用这个男人。
她恶心。
而马跃也觉得,那些原本可以那么自然那么炙热的亲密,因为他心里藏了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而变得那么假。像演技拙劣的演员一样,假得让自己都无所适从。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不管郝乐意怎么甩脸色,怎么说难听的,只要她不戳破,不追问,他就决不坦白,不,就像陈安娜所说,就算她质问也不能坦白,在出轨这件事上,男人如果想有生路可逃,就只能把谎一撒到底。
郝乐意坐在沙发上,虎着脸看他,像看一个突然混入党组织内部的敌人一样。马跃被审视得心里都发毛了,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好像他也很好奇,难道是他的身体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他一边装得好像被郝乐意的审视弄晕头了,一边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马跃,你**的要装,装得若无其事,还要厚脸皮!!!
郝乐意依然在审视他。
马跃把自己鼓励得像一条充足了气的载重汽车轮胎,已有足够的底气承担上千万吨的压力,才冲郝乐意端出一脸诙谐的坏笑,“媳妇,小别胜新婚呀,看你这眼神好像咱俩久别成敌人了?”
郝乐意悲凉地看着他,拼命地想,我到底问还是不问?她知道马跃,内心里有些孩子气的单纯,根本就不会撒谎,如果她问,他肯定会磕巴;如果她再步步紧逼,他肯定会说实话。如果,一切真像她怀疑的那样,他会承认自己在伦敦有外遇,她怎么办?
郝乐意茫然了,因为她对这个男人还是爱的,可是越爱,越会因为他的出轨而受伤害。除了他马跃,别的男人天天烟花柳巷她都不多看一眼,因为她不爱,就和她没关系,也就对她造成不了伤害。
马跃一脸受伤小孩的无辜相,“乐意,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这么久了,我有点不习惯了。”说完这句话,郝乐意就知道,完了,她爱这个男人,爱到那么害怕失去他。她宁肯假装不知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不愿意戳穿他得到一个令自己心碎的真相。
马跃知道郝乐意没说实话,但他还是要继续扮单纯,假装相信了她的话,举着双手作投降状说:“媳妇,我,马跃,你的亲老公,咱俩结婚五年多了,在一张床睡,一张桌吃,还给我们的祖国造了一朵叫伊朵的花骨朵儿。我去英国读研究生,天天吃洋葱胡萝卜,吃得我一到晚上就放屁,可屁再多我都不冲着被子放,因为我夜夜搂着被子把它当成你,哪怕我知道那被子不是你,我也不忍心冲着它放屁,我怕你和我有心灵感应,会在梦里打喷嚏。你说我这么疼你爱你,你怎么还冲我耍态度?”
马跃像说单口相声一样没完没了,说着说着就坐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媳妇,我想你,你知道吗?我下了飞机一看你没来接我,我的心,啪嗒一声,就掉地上了。我想完了完了,马跃,你是为了让媳妇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才去英国读研的,可你读出来了,媳妇不爱你了,你读研究生还有什么意义?”
马跃的嘴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口,他喋喋不休,就像唱着动听歌谣的小河,把正在她腹中发酵的愤怒,潺潺地带走了。愤怒没了,心就软了,她甚至开始怀疑,那天晚上视频里的女人,不过是他的房东或是邻居……
她开始原谅马跃,开始鄙视自己。不是鄙视自己多疑,而是她突然地感觉到了来自爱的温暖,突然是那么地不愿意失去。尽管这个男人除了甜言蜜语和苦恼什么都给不了她……
马跃握着她的手,唇挨上来,从她的脸爬到耳朵上。她想推开他,呵斥他不要装,他在英国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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