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不记得自己在床上躺了多少天,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她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懒得想,一切的一切都没意思。妈妈也不敢催她去学校,总是自己打电话给她老师说请假的事,还给她搞了个医生证明,说她有美尼尔氏综合症。她的同学兼好朋友向华经常打电话来告诉她学习进度,可能也是妈妈托的,但她只懒心无肠地听听,说个谢谢,就没有下文了。
她每天都勉强爬起来跟父母一起吃饭,因为不吃的话,他们就老来麻烦她,叫她吃,劝她吃,劝得她很烦,不如随便吃两口,堵他们的嘴。
爸爸妈妈还是经常出去找人,他们把那简称为“跑”,总是说:“今天没课,我们再出去跑一下。”或者“今天跑了一天,没什么结果。”
妈妈还是经常来向她汇报当天“跑”来的情况,她冷冷地说:“这关我什么事?你们也不用跑来跑去了,让JANE的父母去帮他跑吧,既然他们的女儿怀的是他的小孩,那他就是他们的女婿了,岳父母帮女婿洗刷罪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妈妈总是担心地看着她,但不敢说话。后来她听见妈妈对爸爸说:“老艾,我看我们还是别管成钢的事了吧,管得太热心,别人不怀疑成钢移情别恋的对象是艾米?”
爸爸很固执:“谁会这样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艾米还是个孩子,成钢怎么会移情别恋到她身上?我帮成钢,是因为我相信他是清白无辜的,帮不帮得成,不是我能操控的,但帮不帮,是由我决定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我不关心。你以后就不要跟着跑了,你上那么多课,还要照顾艾米,有我一个人跑就行了。”
艾米听了爸爸的话,恨得牙痒痒的,很想反驳一下,但又觉得爸爸是对的。ALLAN怎么会移情别恋到我身上?我不过是一块送到他嘴边的肉,他在JANE怀孕不方便做爱的时候拿我当个发泄工具而已。
妈妈还是尽量争取跟爸爸一起出去,因为妈妈怕爸爸书呆子不会说话,把事情弄糟了。每次出去之前,妈妈都要来嘱咐艾米一通:“不要胡乱猜疑,什么事都要亲眼见了才算,别人说什么,都只是说有某种可能性,或者说通常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但任何事都有例外。”
虽然妈妈把话说得象格言一样地无所不包而又晦涩难懂,但艾米知道妈妈担心什么,于是直率地说:“如果你是在担心我听到ALLAN的风流韵事要自杀,那你就多虑了。我没有那么傻。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他?”然后她开玩笑地说,“我即使想死,也不会自杀,我会去救个人,做个英雄,让你们面子上有光,也让别人纪念我,树我做榜样。”
妈妈嘱咐了几次,看见艾米的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比较放心了,舒口气说:“我女儿是个聪明人,把这些事看得很透。人们都说爱情就象出麻疹,一个人一生都会出一次的,但出过了这一次,就终生免疫了。所以说爱情不爱情的,都是一阵子的事,有时觉得没了这个人,自己就再也活不下去了,但是咬紧牙关多活两天,也就把那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等到爸爸妈妈一离开家,艾米就自由自在地大哭一场。她知道自己不会自杀,因为她不想让爸爸妈妈伤心。但她看不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充其量也就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而已。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好像流也流不完一样。心里好像也没想什么,也没想到谁,就是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值得一哭。
哭过了,她又赶快用冷水洗脸,用热毛巾敷眼,好让爸爸妈妈看不出她哭过的。
有几次,她还真的到外面去转悠了一下,看有没有救人的机会,但没有碰上。她记得有个老师,为了救掉到地铁轨道上的学生牺牲了,她跑到地铁站看了一下,地铁轨道离地面很远,她不知道那位老师怎么能把学生举到地面上,可能不是那个站。再说旁边也没小孩子,其他人也不象会掉下去的样子。她也去过几个湖边,有几个小孩在湖边玩,但没人掉下去。她站在湖边,傻傻地等了一会,反而被一个大妈拉开了,可能怕她想自杀。她转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心里怀疑那些救人的英雄可能整天在外转悠,才能碰上那么一个机会。
妈妈每次回来,照旧向艾米汇报跑来的结果,艾米爱听不听的,由着妈妈在那里讲。跑了这么久,也就打听到了有限的几点情况,零零碎碎的,艾米在她大脑里把那些情况分门别类了一通,归纳为以下几点:
致JANE于死命的凶器是“天下第一剪”的一把剃刀,理发师用的那种,很锋利的。因为这把刀,“天下第一剪”的孟老头和两个最近在那里理过发的年青人受到了牵连,被“收审”了。这把刀,也是断定JANE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一个原因,因为公安局不相信JANE会从“天下第一剪”偷走别人的剃刀用来自杀,家里又不是没刀,至于去偷一把刀吗?JANE是党校老师,绝对不会偷东西。
ALLAN也经常到“天下第一剪”去理发,当然有机会弄走一把刀,但孟老头说那把剃刀应该是事发前两三天丢的,而在孟老头开出的最近去理过发的名单中,没有ALLAN。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孟老头也不是时时刻刻呆在店子里,到店子后面的屋子里去拿东西,做饭,捅炉子烧水,都是经常的,谁都可以溜进来拿走一把剃刀。
JANE是个左撇子,但那致命的一刀却切在左腕上,这是排除自杀可能的最强有力的证据。试想,一个人能用左手拿着刀,切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吗?
JANE的尸体是在ALLAN的卧室被发现的,屋子里没有扭打挣扎的迹象。JANE的父母从朋友家回来的时候,JANE的父亲用钥匙打开门,因为过道的灯坏了,他准备去开客厅的灯,结果踩到了什么很滑的东西,摔倒了。JANE的妈妈去扶他,自己也摔倒了。简父摔得很重,爬不起来,简母费了好大劲才摸到客厅开了灯,发现过道地上有很多血,两人身上也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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