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学校就把校庆的横幅挂在校门口和校园里,不知道是在显摆,还是在招商。现在,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一大早,学校里所有能停车的地方,被各种好车占满。包括政协委员、两院院士、上市网站CEO、著名建筑师等在内的各届校友,回到学校,人模狗样地出席校庆大会,不知道这些人上学的时候什么德行。

学校只愿意承认是那些功成名就的人的母校,那些默默无闻或穷困潦倒的人,比如邹飞他们,学校根本不管,校庆也不通知,当初却没少收人家学费。

所以,很多毕业生为了让学校承认自己,才发誓要好好混的。

姜文是幸运的,他在九十年代初拍《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时候,还能复原北京六七十年代的面貌,而今天谁想拍十年前的北京,再复原都难了。拿邹飞他们学校来说,这十年的变化,比之前建校四十年从无到有的变化还大。

邹飞他们自发组织了回学校看看的活动。当这些十年前上大学的人,再进到学校,都不敢相信学校能是这个样子:一水的落地窗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原来的草坪、红砖教学楼、破图书馆、小树林看不见了,还有那个自行车棚也不知去向,说拆就拆了——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啊,我他妈自行车还在里面停了呢,邹飞对学校的行为很不满。把学校变成这样,得算侵占了人民的记忆财产吧!现在学校里的这一切,全他妈是拿钱堆出来的,对于学生自身的发展和内心的建设,有一丁点儿作用吗?

邹飞早到了会儿,在学校里转着,校电台播放着各个时代的老歌。当邹飞听到自己上学那会儿九十年代末的歌时,思绪万千。

听老歌,更多的时候不是在听歌,歌词和旋律都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连哪段是什么乐器伴奏都门清儿,听的是回忆。老歌响起的时候,回忆起那时候的阳光、空气的味道、街道上树木投下的阴影、那时候的朋友,以及自己那时候的模样和那时候心里在想的事情。

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知不觉,无限遥远,遥远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时代,是不是自己杜撰出来的?那时候,邹飞靠一本书就能活一个学期,靠一首歌就能支撑一年。他感动于自己那时候能如此心无旁骛地看一本书、听一首歌,把自己搁进去,心甘情愿;那时候那么不容易觉得累,骑自行车穿越北京城不觉得远,坐公车也不觉挤,甚至当身旁站个美女的时候,还希望车能再挤点儿,这种生活估计不会再有。

走到操场,邹飞想到了隔壁敬老院里的那个老头儿,他说“越在人群中,我越孤独”,现在邹飞渐渐理解这句话了。内心,就是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人在满足现状的时候,是觉察不到自己内心的。

邹飞想跳墙去敬老院看看那个老头儿,但是操场翻修了,围墙加高了,只好绕道。到了敬老院,院长换人了,说这里都是老头儿,不知道邹飞说的是哪个老头儿。邹飞问他能看一眼那些老头儿吗,院长说这里不是动物园,不供人参观,邹飞只好离开。

班里的同学到得差不多了,结队在学校绕了一圈,感慨着学校的变化,但是进到厕所的时候,发现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不知道是保洁员没换,还是当年食堂的厨师还在,总之,这里的有一股让邹飞难以忘怀的味道。这些年,邹飞上过各种厕所,有外国的厕所,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厕所,有条件最艰苦的厕所,虽然都是厕所,细闻的话,还是不一样,唯独这里的味道深入了邹飞的骨髓。

男生们在小便池前一字站开,比赛看谁尿得高,全都不行了,当年是个人就能尿到窗台上。

逛完校园,大家去了学校外面的饭馆。原来的那些腌臜小馆都拆了,新馆子全都富丽堂皇。

班里三十多个同学,来了一半,围坐在一张大桌前,当年的班长陈志国义不容辞地主持局面,端着酒杯招呼大家:“同学们,别着急从容,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理智,我们的青春已经不多了,今天让我们回到‘那时候’吧!”

邹飞端起酒杯,在底下小声说:“真要是回到‘那时候’,现在他不应该在这儿,在团委办公室才对。”

旁边两个听到的同学会心一笑。

众人举杯,磕着桌子,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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