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内,此时亦是大雨倾盆。大理寺衙门的一间偏殿内,李哲春正面无表情,看着堂下的嬴放鹤。后者一身白色囚服,可身后却因杖刑之故,已经血被染成红褐色。
“汝贪墨之证,如今已经确凿,嬴放鹤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说笑了,只是几个胥吏的一面之辞,何来确凿之说?要说人证,下官这里也有,只需五六日就可进京,那时自可当庭对质。”
那嬴放鹤虽是背受重刑,却一直背脊挺直的立着,双眼半闭,神情闲适自若:“至于那些账本,皆非出于下官之手,是为伪造。下官昔年任职神威军左翼督运副使不过三月就已调离,自问无此能耐,贪墨十万金银钱。三位大人,莫非是要凭这些所谓‘证据’,让下官认罪么?”
堂上的李哲春倒是千肯万肯,不过堂上代表其余二法司的大理少卿叶含,以及刑部郎中谢其,都是一脸的异色。
这些所谓的证据,用来审审嬴放鹤,让其吃吃苦头可以。可要将之定罪,就未免贻笑大方。
而此时嬴放鹤又侃侃言道:“要说我嬴放鹤贪墨神威军供养,那么时任神威军左翼督运使的王华,亦罪在不赦。三法司不该将其擒拿,并案共审?”
王华此人,正为原大理寺少卿王佑之弟,四年前的神威军左翼督运使。
闻得此言,那刑部郎中谢其,就已主动开口:“此事确显无稽,还需详查。”
他原本不知其中详细,可今日问审之前,却已得人面授机宜,并不愿继续深究此案。
百里家这次为搬到嬴放鹤而无所不用其极,可那位阳江河道总督却是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马蜂窝。王华昔年任神威军督运使时,涉及到了昔年一场公案。牵涉神鹿原之败,无双名将嬴神通之死,这是许多人的禁忌。
一旦掀开,必定又是一场风暴。
故而哪怕他谢其背后,有着一位政事堂宰执,也绝不敢沾染此事。
而谢其如此,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叶含亦如是:“谢兄之言有理,此事存疑,还需仔细详查才是。”
李哲春亦隐约知道些因由,这件事他其实也同样没打算追究,当下毫不在意道:“那么几日前大朝会中,尔诬陷河道总督一事,又该作何解释?你嬴放鹤所奏,句句都查无实证,却逼使二品大员上折自辨,自请骸骨,以至怠误公事,该当何罪?本官闻说,你昔年曾与百里长息之弟百里文月冲突结怨,所以徇私报复,构陷朝廷大臣,可有此事?”
嬴放鹤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右副宪说查无实证,还太早了些。不妨再等些时日,三法司与绣衣卫核实下官所奏之事后,再说这些不迟。”
李哲春见状冷笑:“冥顽不灵!来人啦,此人推诿狡辩,给我再杖责四十!”
说此人诬陷,其实也是证据不足。可李哲春并不放在心上,以百里家的手段,至多不到二十天,就会炮制出足够的证据,将嬴放鹤打入万劫不复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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