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作者: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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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两月无所事事时《人精》又复刊了,再邀我“加盟”。我对这本开开停停信誉不佳的杂志心有余悸。几月前和一帮人被于江湖请到投资公司会议室参加会议,忽悠一个投资商,此后没了下文。我对采访人精人渣也没兴趣了,再说在瓷器国,我这把年龄去做记者不合时宜,当“叫兽”还差不多。

于江湖信誓旦旦这次真复刊了,投资已到账人员已到位,绝不欠薪。他说两天后在一家五星级宾馆有个研讨会,为复刊后的杂志献言献策,一大堆专家学者光临,社长、投资者和编辑记者也出席。他忽悠说:“你来不来无所谓,看看也无妨嘛,好吃好喝的。”

“咋不拉胡蒙入伙?”

“这人你还不知道啊,他哪把咱这鸡毛小店放在眼里?”他还透露胡蒙现在一边乐呵呵吃着软饭,一边运作新的项目。

“你也一定捞了个肥差吧?”我开玩笑。

“我费了牛大力气,也就一副主编兼发行总监。小姐开窑子,图的是个兴趣。”

“实权派啊。”我揶揄道。

“所以啊,还会亏待你啊?我和他们商量了,给你算主任记者,也就是首席记者,发稿量大,底薪给你四千,新来的才两千底薪呢。加上编辑费和稿费,怎么也有个六七千的,还不坐班呢。”于江湖继续诱惑我。

不坐班确实有点诱惑力,就当捞外快吧。我趁机提出条件:“采访对象能不能由着我来,有些人精我TMD都想吐,什么人精啊,鳖精还差不多。”

“采访多了你也人精或鳖精了,名记嘛。不想捧就写酷评呗,骂人还挣钱。”于江湖笑,答应尽量配合我。我抱怨以前稿子还压着呢,他说,“对啊,你傻啊,直接拿来换钱啊。”

我不傻,决定去看看。《人精》研讨会的确选在“人精大酒店”举行。来的那些专家学者编辑记者一睹庐山真面目,的确都是白眼狼以上的品种。于江湖主持会议。社长一白胖子,不像知识分子不像企业家,倒像个闭塞地区副处级模样的哼哈官僚。杂志全权代表周文彪,儒生派头,据说已经读到文艺学博士,无书可读了。投资商三十多岁,据悉获过《福不死》“杀猪榜”富豪提名。他发言不多但掷地有声:“……你们只管把杂志办好,钱的问题别考虑,咱不差钱。”

社长带领下,全场雷动,财神爷得意忘形,频频致意。然后一帮人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高谈阔论,从国家宏观政策吹到《人精》杂志的峥嵘岁月,最后探讨如何让这家杂志起死回生重塑辉煌。我和一帮编辑记者坐在后面洗耳恭听,不时假惺惺鼓个掌叫个好。要么就在他们分发的软抄薄上写几句废话,可能因为默默念叨会后的盛宴,下意识画了一只酒杯一只王八。

晚宴并未安排在“人精大酒店”,而是到附近一家中档酒楼。投资商说去照顾哥们生意。在酒桌上认识了几个伙伴。湖南人鲁小阳,弱小精干,从一家财经杂志跳槽而来。戴着棒球帽的罗云,山东人,人物传记作者。安徽人夏一帆破落诗人气质,难怪是海子和陈独秀老乡。湖北人尹玄人自称而立之年,疑似三十~五十之间,来路不明。投资方代表鲍小琳,中年贵妇模样,珠光宝气,小有姿色。美编老田颇有沧桑感,不多说话,和鲍小琳似乎是熟人。于江湖的新女友路菲也在坐,第一次和这个漂亮湘妹子见面,据说是被于江湖从广州忽悠过来的。我笑言于江湖“一朝握权柄,便把色来谋”,一贯的。席间相谈甚欢,社长、投资商代表和我们把盏言欢,大尾巴狼们和我们也称兄道弟,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三天后开选题会。依然是商住两用楼,不过新一点大一点。办公在大客厅,另两间是周文彪和鲍小琳办公室。周文彪和寒秋晚上均下榻这里。为了节省费用,采编一体。大多数人都不坐班,没人时空空荡荡,人一到齐又拥挤不堪。办公设备捉襟见肘,只能轮流用。中午就在杂志社吃饭,不是餐馆送的工作餐,而是不差钱的杂志社雇来的中年农妇做的,质量比民工伙食略高,但管饱。吃饭时,鲁小阳带头提合同问题,社方老调重弹磨合期什么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新人,也就没多追究。

我的栏目是“话题”和“酷评”,前者就是找某个(些)人精来谈某个热门话题,一般是杂志重头文章,封面重点推荐;后者是对某一人精(群)或某一人精现象以文化批评名气冷嘲热讽。随便拎一人精或一鳖精来,都可以把他写成对立面还令他感激不尽。这活儿好,不献媚,一本正经装逼。

工作还算顺利,月底税后工资六千多到手。早早回“家”里等小羽和她同学“小白鼠”来。我们说好了先去吃饭,然后去K歌,午夜前赶到王府井的天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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