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得罪人都是面对面地得罪吗?咱们空降过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得罪了,而且是得罪了很多人,因为咱们动了原来那个利益团体的奶酪。
“我赚钱啦赚钱啦”,向天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接了:“您是向总吧,我是开发区汽车交易中心办公室主任,我姓安,向您反映个问题。”
向天歌的名片四处派送,手机号码自然不是秘密,这位安主任说,有一个叫崔吉林的中年男子,两个月前来他们中心参加过新闻发布会,领了两份纪念品和车马费,留下的名片上印着《海江都市报》汽车专刊主编的头衔。此人前天打来电话,称有一位消费者买了一辆高档车,刹车系统具有天生缺陷,要在汽车专刊曝光,希望通过追加广告投放的形式把稿子压下来,安主任觉得可疑,特地向老总求证。
向天歌让靳常胜给代理“海都”汽车行业广告的天金广告公司打电话核实,结果还真有一个叫崔吉林的业务员。
向天歌火了,冲靳常胜喊着:“这些广告公司也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就敢明目张胆地毁我‘海都’的名声!”
靳常胜说:“前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广告公司印的名片大多是这种瞒天过海的式样,规矩一点的,把某某行业独家代理公司的字样缩得很小放在下面最不显眼的地方,不规矩的干脆就印个报头在上面,以报社名义出入各种场合。你想,广告公司的业务员能奢望他们有什么素质?”
“那不行,你马上把所有广告公司业务员的名片都拿一张过来,从明天起,统一格式和称谓,不合要求的一律作废,只给两天时间赶印新名片,如果再发现广告公司业务员冒用‘海都’编辑记者名义,就在报上刊发声明,取消它的代理资格。”
两人正说着,郑曙光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车胎又给扎了,这回倒好,左前轮、右后轮一块瘪了,连备胎都没法换了,一看就是刀片划的,你们说,我也没得罪谁呀!”
向天歌说:“怎么没有?你以为得罪人都是面对面地得罪吗?咱们空降过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得罪了,而且是得罪了很多人,因为咱们动了原来那个利益团体的奶酪。”
靳常胜望了一眼窗外:“曙光,你每次都把车停在车场的最南边,那里恰好是个死角,监视器看不到。”
向天歌说:“常胜,你琢磨点破绽,故意露出来,我怀疑扎曙光车胎和透露‘爱天使’文案的可能是一个人,另外通知保卫处和院子里的保安单独打个招呼多留点心。”
说着说着已近中午,向天歌的办公室因为在阳面,满屋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在靠窗的写字台上,他问靳常胜:“管总和子凡好像都在报社呢,订几份盒饭,就在我屋里吃吧,一起议议这一阵子的问题。”
“爱天使”文案风波后,五个人十来天没有集中碰头了,管天亮忙于筹划海江新农村专版,天天往来于市郊之间,郑曙光基本泡在各个发行站,很少出现在报社,叶子凡把主要精力放到了专刊的选题策划和签付印上,一般在大厅里办公,只剩下靳常胜长期留守广告部,应付着大事小情。
盒饭送来了,米饭木须肉,向天歌和管天亮占据着写字台的两边,另外三人把饭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向天歌先没有吃,而是点燃支烟,说:“‘爱天使’的活动框架全部通过了,我的原则是下策赔本赚吆喝,中策保本赚吆喝,上策回本赚吆喝,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吆喝都赚到了。”
郑曙光喜素,把肉片都拨给了靳常胜,只留下黄瓜、鸡蛋:“发行这边的浮夸、虚报现象还在治理,已经见了些成效,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发行员的队伍极不稳定。咱们常说事业留人,待遇留人,感情留人,现在倒好,事业萎缩了,待遇降低了,感情淡漠了,再说留人,拿什么留,总不能用绳子把他们都捆起来?就算捆了,不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一个月1000块钱,五冬六夏天天半夜起来,又都是临时工,晚报那边一个月多加200元就把人都引走了。向总,赶紧追加投入,没钱借钱也得烧,发行就是铺货、造势、打影响,我越来越深地体会到,新闻是什么,是广告的填充物,广告是什么,是新闻的黏合剂,发行是什么,是二者的氧气管,这根管一拔,一切就全完了。”
向天歌说:“你先做个预算,钱我想办法。无知者无畏,无欲者无畏,现在咱们就差一条无耻者无畏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但有一条,人手短缺别急着在社会上招聘,我看了花名册,广告部冗员重重,现在有新的《劳动合同法》,裁人处处受限,索性让他们轮岗去发行,干不了的知难而退,也算给咱卸了包袱。”
管天亮吃了不到一半,把饭盒一盖:“我早说过,短痛不如阵痛,可向总坚持敢碰硬,不硬碰,现在看,这一刀早晚要切的。如果动一个小文员,都千难万难,这个差事真的推不动了。”
靳常胜说:“推不动咱不推了行吗?你们看看我这儿,天天不是上访告状的就是软磨硬泡的,我都成与魔鬼打交道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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