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哥儿和华樱都有点糊涂了,我脸上表情七十二变的,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倒显得真是个孩子,闹别扭的孩子。
祺哥儿自是不知我在轿上曾给华风云什么样的承诺,华樱可能却从华风云听了什么,思量片刻,认真的说:“华风云的人你还不了解,他看承诺看的很重,既然他说过要庇护你,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无可抑止,笑的眼角飘出泪花。“一辈子?哈哈哈…一辈子?…华樱,你当我傻子还是疯子?我会相信自己能拥有什么一辈子的承诺?…哈哈…”华樱秀朗的眉皱起来,眼中转过的神情有悲怜有忿怒,那悲怜是为他主子不能赢得美人芳心,还是为我,我不管,可那忿怒最好别冲着我来。湘瑶醒过来没有还不知道呢!外头叫的大夫哪有宫里的高明,华樱要恼羞成怒一走了之,湘瑶怎么办?
“对不起呀华樱,我不是让你难做人,下人也有下人的苦,他们就偷东西又怎么样呢?或许他家有妻有子有九十岁病了的老母,自是比我们更需要那些珍宝。
又或许他身上不舒服,并不是存心偷懒不做事…”“又或许是柳公子和另一位公子太软了些,让祺哥儿处处滞碍难行,做公子的奴才真简单也真难。”
“嗳!”我急了,他怎么非整治张爷的人不可呢?“祺哥儿不是下人,我们是一家人,你是大千岁家的奴才,赶紧回去侍奉你那位好侍奉的主子,我这儿可是小庙留不了大神。”
华樱斯斯文文的笑了“柳公子若不愿我插手家事,我当然不会任意而行,华爷也说过一切总要让你顺了心才好,那么我稍事整顿也就罢了,只是,容我告诉柳公子一件事…”
华樱脸上的笑泛开来“我不是大千岁家的奴才,而是华风云远亲,我们家世代帮办后宫事务的,勉强算,只有我爹能算皇上的家奴。”
有…没…有…搞…错…华风云把他远亲送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虽然那远房不知远到哪儿去了,皇帝也有乞丐亲家。但皇帝的乞丐亲家就是抬抬脚也比我的头高呀!“我说华樱,华风云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呢?”
我指指自己脑袋瓜子。***“什么意思?”“华风云呀!”我荒谬的摇头“他把我当谁呀?不过是风尘戏旦罢了,人人都可以踩上几脚,他以为我是什么?我很知道自己身份的。”华樱悲怜似的看着我“柳公子…人间还是有温情的。”
有,我相信,不过我就只相信祺哥儿和湘瑶而已。其他人的温情都是假的,看似温柔多情,其实只想着扒光你衣服爬上床,要是到不了手,那温柔多情就没了,山里的豺狼虎豹都没有“人”
能这么狠心毒辣呢!华星北对我的好,难道是真的吗?呸!去年他要湘瑶的时候,多感人呐!冬天里下着大雪,他一下朝赶着上戏园,说是他一早起床亲自挑了药材,又亲手炖的药汤,一路上亲手捧着,到了湘瑶眼前时,华星北自己都有点伤风的样子,还耐着性子一口一口哄着湘瑶喝那浓稠的苦药。
他可是龙子龙孙、金枝玉叶,那么做小伏低的,要叫湘瑶不动心也难吧?然后湘瑶真死心踏地跟了他…换来个万劫不复。我对刘彤没别的批评,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去爱人,不过是自己都不明白,那爱其实会很短暂。所以我只会说刘彤滥情。而华星北,他存心征服一个人,打猎似的,等猎物到手,兴奋刺激感过了,他就要去找下一个。
所以我才会说他禽兽不如。华星北的下一个是我,华风云的下一个又是谁?我要信了他,让他哄走了,那将来伤心晕倒的就是我。唉…上床可以,要上当就太难过了。
“华樱,温情这种东西,只有拥有过的人才有资格相信。”我淡淡的笑着,一点都不悲伤“可是无情这种东西,我天天都在尝,湘瑶天天都在尝,祺哥儿天天都在尝,你说…如果你是我,会去相信华风云吗?”
如果你十岁入戏班,师傅照三餐打。如果你十四岁卖身,哭叫着求饶,到晕过去,老爷还是不肯住手。如果你从那之后夜夜床上让不同男人压着,总是晕过去,独自清醒过来面对每个清晨。
如果你上了花选老爷竞相捧场,出了门,让妇人照着鞋子吐口水。如果你经常饿着肚子只怕让人操的把饭都吐了出来。如果你看着湘瑶孤单落漠的身影,看着他美丽而悲伤,看着他爱的激烈又压抑,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脸庞…
如果你是我…告诉我,你会相信人间有温情?我微笑着看华樱,华樱却笑不出来,贵族公子哥儿,就算是远枝,就算在皇室里只是个帮办,恐怕听也没听过有人过着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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