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怡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把解题当作打发时间的工具,甚至有点舍不得太快解出来。垃圾桶问题如果只是考虑人口以及地图上的分布,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于是她又把周围房屋的属性加上去了,住宅、生产还是商用,产生的垃圾也是有差别的。
裴疏怡不紧不慢地算,不到半天还是算出了答案,然后她又略去计算过程,把结果叠加在了易臻所给的两张地图上。这样一来,不仅能看到哪些点位需要放置垃圾桶,连每一个收垃圾的人需要经过的路线都画好了,那些人工作量几乎一致,也不至于太累。裴疏怡画得一目了然,恐怕连七八岁的孩子也都能看懂,这才满意收笔。
按照裴疏怡的计算,宫里只需要12个人收集和运送垃圾就够了,效率提升了五倍。至于宫外面,反倒是增加了一些人手,因为需要运到城外,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在城里掩埋。
拿到结果后,易臻立刻命人按照图中所示去执行。看着裴疏怡丢弃的那一大堆演算纸,易臻心里的疑惑又重了几分,裴疏怡的这个才能放眼全国也没有人能做到。那日在裴丞相府上,易臻有意称赞裴疏怡的术数。于是在她们走后,裴丞相真叫人把教过裴疏怡的先生又都调查了一遍,云显在暗中自然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那些先生多半是以诗词著称,有的则是教裴疏怡琴艺或是绘画,仅有的一个教过术数的先生,也不过是简单的加减而已。至于那些先生本身,就没一个术数强的!又怎么会教出如此强大的学生来?若说真如裴疏怡所言那样是自创,易臻又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天才,并且一年前还未曾展露出这项才华。
易臻疑惑的眼神裴疏怡也看得出来,并且极为理解,换成自己是她也会觉得奇怪。可既然已经展露过了,再藏起来更引人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时不时小露一手,别用太难的方法即可。
次日,上百个大木桶就遍布了全城,桶上加了盖子,还有不少宫人为百姓讲解,新的“垃圾管理条例”也贴上了布告栏,还是裴疏怡亲自加盖的印章。
一开始百姓有些不习惯,可第三天就适应了这个方式。再加上易臻又让人对之前城中掩埋垃圾的土坑进行整治,垃圾挖走后用新土填埋平整。很快,街边的腐臭味就消失了。至于裴疏怡安排的人手和路线也相当精准,工作饱和又不用加班。百姓中自然有对易臻好的评价流传开来,而一些急于表现的官员则第一时间将这情况上报了。
裴疏怡见易臻拿着奏折浅笑还微微摇头,心里有些好奇,又不敢问。
直到易臻抬眼看着她说道:“真是朕的失误,下旨时应把你的名字挂上,如今都在称赞朕,这可如何是好啊?都是你的功劳,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裴疏怡忙道:“我是陛下的臣子,我的主意就是陛下的,没什么,不必介怀。况且陛下也有功劳啊,如果陛下不相信我,不同意这个方法,不就无法施行了吗?”裴疏怡心里承认,自己的话有拍马屁的嫌疑,可这却也是真的。记得从前裴疏怡还在读书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提出过改善城乡治理、提升政务效能的方法,导师也觉得不错,各种论证充分,计算准确无误,可是也就到刊登在学术专刊上为止了,根本没有人采纳和推行,几乎都变成了空谈。几次之后,裴疏怡便失望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后来没有留校任教或者去导师推荐的研究所,而是去了公司,以赚钱为目标。在公司里起码她的很多理论研究最终都实现了,也让所学有意义起来,虽然不是全部。因此易臻能够如此支持她的建议,甚至于无法验证她计算结果的情况下无条件信任,这让裴疏怡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感动。当然,这天下是易臻的,改善皇城环境,积攒百姓口碑,说白了受益最大的还是易臻,所以易臻对她的谢意自然也会坦然接受。
易臻又催促道:“说吧,朕金口玉言,说了要赏赐,你就只管提。”
裴疏怡一笑,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也不求什么赏赐,只求功过相抵。”
“什么过?”易臻一时没想明白。
“之前毁坏腊梅……”
易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没想到裴疏怡想要抵消的居然是这件事。她早上还想过这事呢,如今裴疏怡的病已经彻底好了,嗓子也没有异样,正打算晚上沐浴时让裴疏怡在一旁读书......这要求提得可真是时候!
“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裴疏怡又提醒道。
易臻用力一甩袖子,怒道:“其他事可以,就这件不行!这惩罚也是朕说的,也是一言九鼎!岂能随意更改?大不了下次你犯错误,朕少惩罚一次,姑且记下了。”易臻生气的不是裴疏怡给不给她读书这件事本身,而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态度。
裴疏怡撇了撇嘴,心道这皇帝还真是会算计,拿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事当奖励。万一以后不犯错误了呢?以后应该、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再犯的......吧?裴疏怡越想越心虚,索性不去管了,大不了以后多立点功,每次都要个免死金牌存着,这样怎么都能熬到出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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