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遇到庄良的事情与庄卓讲了, 并答应他稍后便把他哥哥送过来。
庄卓闻言激动的潸然泪下, 不顾二人阻拦, 当场便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头。
随后,两人随着慕晗下了山, 去了几处他安顿难民的场所,得到了百姓们联名所作的罪状书,傍晚之时,才打道回了府衙。
甫入府衙,府尹立马舔狗似的迎了过来。沈愿想起那些难民的处境, 此时见到他这恬不知耻的模样烦厌的紧, 便没有给他好脸色,径直迈进了卧房。
府尹见到他的神色一愣, 询问的看向魏殊, 魏殊也懒得与他解释, 直接单刀直入, 问他所谓何事。
府尹见此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称有事与魏殊商榷, 请他移步正厅。
沈愿甫一进门,便见到了站在门侧的林熙。他眉心一皱, 刚想说什么, 林熙便走到他身边,与他说了前来的缘由。
沈愿心内惊愕又欣喜,他点点头,穿过屏风, 走进了内室。
坐在桌旁的男子双目放空,呆愣愣的盯着桌面,听到脚步声才恍然回神。
看到了匆匆行来的沈愿,他握了握袖口中的纸张,转而跪下叩起了头:“草民参见太子妃娘娘,多谢娘娘与殿下救命之恩。”
沈愿见状赶忙去扶他,压低了声线道:“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这里隔墙有耳,小心行事。”
男子随他站起身,点了点头。
沈愿把他扶到桌旁坐好,拿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你可是叫庄良?”
男子拿茶杯的手一顿,惊愕的看向他:“娘娘从何得知?”
这一两句娘娘叫的沈愿心里一阵不适,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不好发作,只能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也许你会很激动,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克制一下。”
庄良把杯中的茶饮尽,长吸了一口气,颔首道:“您说。”
“我们找到你弟弟了,他一切都安好,一直在追寻你的下落。”沈愿握住他颤抖的手,接着道,“我知道你应当受了很多苦,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时日你去了哪儿?还有……”
沈愿双眼微眯,看向他袖口露出来的半截纸张,见他察觉到视线,手上抖了一下。
沈愿收回目光,笑道:“我知道你心有顾虑,怕所托非人,你可以不信我,但总不能不信你弟弟吧?”
他说着,便在怀中掏出了庄卓方才给的信物与信笺,递给了庄良。
他们拿此物,倒不是他们所意,是庄卓在他们临走之时非要塞给他们的。
他说他哥哥生性多疑,怕不信他们所言,故而赋予,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庄良打开信笺,确认是自家弟弟的笔迹,登时激动万分,一行行看过去,看完已哭的泣不成声。
沈愿在一旁轻声安抚,少顷,庄良终于敞开心扉,把袖中之物,给了沈愿。
这是近几年几个官员之间私相授受的证据,与他们交往的信笺。
他们留此物显然是怕日后生出变故,好相互牵制,却没想到给沈愿他们做了嫁衣。
沈愿草草过目,发现其中牵连之人上到京城的尚书,下到地方的总督、巡抚,竟然除了他们知晓的那几位,还有近十余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听庄良所说,他被抓走后,被本地府尹送到了刘巡抚府上。
刘巡抚荒淫无道,后宫众多,向来男女不忌,只要是美人,他都收。
之前他无意中见过庄良的风姿,便惦记上了。后来从府尹那里听说了他父亲之事,便顺水推舟,上报朝廷,给他家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抄了他的家,并把他抢入府邸。
在那夜,庄良险些咬舌自尽,却从他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缘由,那狗官又拿他家人要挟,所以他不得不乖乖就犯。
起初,他想着搜刮这些证据,总有一天会让他绳之以法。殊不知,家人早在他走后,一个个相继离去了,整个家宅只剩他弟弟一人。
于是他后来知道的时候,便郁郁寡欢,食不知味,也无心侍候那狗官,身形日渐消瘦,后来皮包如骨,不免让人心生乏味,于是便失了宠。
也是在那之后,他无意路过书房,听到那狗官与旁人谈话,得知了太子将要来柳州查案的消息。
于是,他把证据藏起来,悄悄潜出府邸。
混迹于贱民之间,卧薪尝胆,把自己伪装起来。索性他也失了宠,他的别院也无人问津,所以并没人发觉他的失踪。
他乔装平民,在那处待了整整半月。在那群狗官需要手艺人,乔装成摊贩之时,他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做面人,于是就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
沈愿心疼庄良的遭遇之余也有些欣喜,此时他们已经得到了万民所写之书,又得到了此物,必然是如虎添翼。
沈愿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群狗官被绳之以法后的模样了。
他命林熙把庄良送到山上,与他弟弟会合。
而在他们走后,魏殊也回来了。他手中多了两个箱子,怀中还揣的不知什么东西,把他的胸前塞得鼓鼓囊囊的。
沈愿问:“什么?”
魏殊把银票从怀中掏出,甩了甩,笑道:“柳州官员贿赂太子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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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送往京城的奏书已到达,皇上在朝堂之上,雷霆一怒,众卿家吓得浑身颤栗。
其中牵扯了近十位京中官员,在朝堂上能收拾的,便有五位,其余的几人,皇上便命容王前去查办。
皇上表面看似相当器重容王,才委以重任。实则官员们都明白,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委以重任是假,分崩离析是真。
既然,皇上都下了此令,容王即便有心袒护,也不敢袒护。因为此事牵连甚广,一个不留神就会把自己陷进去,他当然会选择明哲保身。
可若是明者保身,不免会凉了手下臣子之心。
经此一役,皇上先前那大智若愚的形象,被彻底推翻,他不再是那个胸无大谋的傀儡皇帝,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明君。
他们都明白,皇上与容王之间,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柳州的狗官,已被押解送往京城。
魏殊与沈愿,便在柳州收拾他们的烂摊子。
分给贫穷的百姓们田地、银两、粮食、种子,让他们平稳度日,这是他们现下要做的事。
不过柳州人口众多,这也是一项极大的工程。不过幸而有慕晗他们帮忙,过了半月之余他们便忙活完了。
这一日,他们便要动身回京了。
司祺在见到慕晗的第二日便回了京,魏殊知他心内所想也没有留他,只是不知他日后在太子府见到慕晗时,会是什么表情?
魏殊想到那场面,就不免轻嗤一声。
沈愿之前说要帮慕晗,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想,两人若是长久不见面,不管如何帮都无济于事。
只有时常见面,误会才有机会解开。
沈愿给慕晗单独配了一辆马车,自己还是与魏殊一辆。
两人正在热恋期,当然比较黏糊。
在马车里,他喜欢靠着魏殊打盹、看画本,魏殊喜欢摸着他的发顶,看他。
时不时还要做一些少儿不宜之事,当然不能有旁人在。
两人就这么腻歪着腻歪着到了京城。那也已是四日后的事了。
谁知刚进了太子府,沈愿便从温衡口中得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齐国与匈龄结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