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笙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然后拄着拐杖来打开了门。门外,冬日的暖阳柔柔的映在院子中。风无忧正在画符篆,他站在院子中的方桌旁,桌上摆着符纸和朱砂,他凝神静气一气呵成落笔犹如游龙惊鸿。眨眼间一枚闪着柔和灵光的神行符便绘制完毕,风无忧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偏头问问站在旁边磕甘蔗的云清:“看懂了么?”
云清一边吐着甘蔗渣一边点头:“懂了懂了。”风无忧翻翻白眼——你懂个屁!之前风无忧绘制引火符,云清也说懂了懂了,结果等他自己操作的时候,浪费了风无忧的朱砂和符纸!风无忧怒,简直没见过这么愚钝的小妖怪,白瞎了那张脸!所以这次风无忧也学乖了,让云清学会绘制符篆?还不如给云清一根甘蔗,他吃甘蔗的技艺远在绘制符篆之上。这来自南方的水果原本并不便宜,只是风无忧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南方的修士在储物袋中装了很多甘蔗倒卖,他花了一吊钱买了两捆甘蔗。
甘蔗刚拿回来放在院子里,云清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啃,风无忧直接傻眼了。他就没见过云清这么能吃的小妖怪!明明还是只灵鸦来,吃起东西来简直比野猪妖还厉害。
“风先生,云清。”霜笙笑着和两人打招呼,用上了风无忧的灵药,霜笙身上的伤口好了很多,只是脸上的伤不敢用重药,需要慢慢温养。“霜笙,你吃甘蔗么?”云清一手中提着一个储物袋,还有一只手握着一劫青皮的甘蔗,对了,那储物袋是风无忧专门做给他吐甘蔗渣用的。
“不吃,你慢慢吃。”霜笙慢慢踱步走到风无忧的案桌前,这院中有结界,还挺温暖的。院墙外,大柳树光秃秃,院墙里却开着绚烂的春花,几颗灵竹碧绿。小院中,暖风习习,风无忧在画符篆,云清啃甘蔗,霜笙缓缓走动着锻炼身体。“霜笙,你以后怎么办?”云清突然问了霜笙一句,“你还要回万花楼么?”
霜笙在万花楼的待遇可比自己好多了,霜笙的饭菜都是花妈妈特别关照小厨房做的,可好吃了。“我得罪了知府公子,万花楼肯定回不去了。云清,我能跟着你一起去玄天宗么?”霜笙有点窘迫的问道,“只是我幼时就流落到沧浪城,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具正在恢复的身体。
“好呀,只是风先生说我的身份文牒还要好几天才能弄好,所以暂时我还走不了。”风无忧扁着眼睛看着云清——这个小没良心的,吃他的住他的,还天天想着走,在这里不好么?!“……”霜笙听到云清说身份文牒,他才意识到——他的身份文牒还在万花楼,他也是个黑户!
风无忧原本正在绘制符篆,然后就看到霜笙恳切的眼神了:“风先生,不知您能不能帮忙……”风无忧叹了一口气:“我试试吧,你的身份文牒还准备叫霜笙么?”“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改名字。”霜笙是他的花名,他在家的时候父母并未给他取大名,他笑吟吟的看了看坐在台阶上的云清,“云清,你姓云么?”
“啊……我想我大概是姓云吧,云白也姓云?”风无忧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之前给云清说的话他完全没当回事!你家云白姓凤!那边两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还在交流。“那我和你一起姓,可以么?”这是霜笙的提问。云清嚼嚼甘蔗吐出渣渣:“可以啊,你要叫云霜笙么?”“叫云霜吧。”“嗯,好听。”
风无忧要内伤了,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妖怪计较这个!他无奈的收拾了案桌:“我去给你们准备文牒去了。”“哦,早点回来哦,我煮灵米粥给风先生你尝尝。”云清特别体贴的追在后面喊了一声,风无忧摆摆手然后将手背在身后忧伤的出门去了。
云霜和云清是两个小黑户,没有身份文牒也就算了,这两个一个是万花楼的通缉对象,还有一个是知府的通缉对象。两个人只能窝在风无忧的院子中晒太阳,沧浪城中有护城结界,云清连神识都不敢外放就怕被逮住了。明明是正月,明明外面那么热闹,明明门口就有那么多好吃的,云清却只能坐在院子中啃甘蔗。好在他还有甘蔗能吃,不然就太寂寞了,云清掏出在罗浮洲中白泽甩给他的书,他要多看看。马上要去玄天宗了,他就要好好修行了。啃着甘蔗的云清熟练的把书翻开,这本《从零基础到筑基》他已经看过好多遍了,然而,以他现在的水平,还没有到达练气一层。这本书写的并不算晦涩,看书的时候云清觉得挺明白的,只是每当他一修炼,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黑洞洞的识海中,他那单薄的青莲子长了这些年,还是没什么变化。在罗浮洲三年,外面灵气一抓一大把,他却只能透过冥魂咒那小小的间隙吸收一两粒灵子。连灵气都不是,只能是灵子啊!好在云清心态好,每天抓那么一两粒灵子,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吧?日复一日他早晚能结丹成婴的吧?
风无忧拿着厚厚的一把符篆来到了沧浪城的府衙,这里专门给修士们的灵兽上身份文牒。新年未完,府衙的衙役只有一个值班的。风无忧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府衙中,然后看到了拢着衣袖晒太阳打盹的老孙头。“老哥,晒太阳呢?”风无忧嘿嘿笑着,从袖中提出一坛酒还有几包卤味,“来,老弟请哥哥喝酒。”面色油亮发黑的老孙头是个体修,虽然年纪大,可是那藏在衣衫下的肌肉疙瘩可不是假的。老孙头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风无忧就笑了:“这不是风老弟么,怎么今儿个有空来看看老哥哥我啊。”
风无忧熟练的将卤味和酒搁到老孙头面前的案板上,然后揭开酒坛的封泥,又打开了卤味的纸包。“哎哟,上等的梨花白,可以啊老弟,这小日子过得滋润啊。”老孙头用泛黑的粗手指捻起一根猪耳朵塞到口中,“香!”“猫儿街李记的卤味那味道还能假!”风无忧给老孙头将酒斟满,“来来来,今日一醉方休!”
等老孙头吃饱喝足,已经过了日中。“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找老哥哥我帮忙来了吧?”老孙头剔着牙,舌尖措着牙根。“还不是最近新的了两个灵兽,想来麻烦老哥哥么。”“小事~把东西放下吧,过了正月半再来取。”“咦?怎么要等这么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不是御兽宗最近被妖兽袭击了么,上面对来往的这些个妖兽灵兽都警醒三分。要不是我熟知老弟你啊,正月半都不一定能好。”“原来是这样,那真是麻烦老哥了!只是老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嗯,你说!”
“这灵兽的身份文牒能不能做成普通人的?”风无忧讨好的笑着,老孙头恍然大悟指着风无忧:“哦~~~懂了懂了,你小子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所有的身份文牒是人是妖一目了然,修士和凡人不同,灵兽和妖兽不同。有身份文牒的灵兽妖兽会受到修士保护,因此灵兽和妖兽的身份文牒比起普通修士的文牒更难弄。普通修士自踏入修行门槛后便会由宗门出面给他们身份文牒,大部分凡人出生之时也有身份。
只是凡人生命脆弱,在这修真界活下去实非易事,凡人的身份文牒更换特别快。有一些修士就打上了这身份文牒的主意,若是一个灵兽拿了普通凡人的文牒,那即便这灵兽死去了,也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有一些修士从荒野中诓骗一些灵兽与他们签订契约,若是相处融洽就留他们一条命,若是灵兽不从,修士即便把它们打杀,也不会引来麻烦。老孙头觉着风无忧终于走上了最简单的道路:“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些个妖怪非我族类,你还当个宝。如今开窍了也好,那老哥我就预祝老弟修为更进一步?嘿嘿嘿……”风无忧浅笑着对老孙头拱手:“必定忘不了老哥的提携之恩。”“客气客气!”老孙头伸手去扶风无忧,只觉得入手厚厚一叠,他顿时就笑开了花。西街风无忧的符篆可是实打实的,关键时刻能保命的东西。
顶着冬日的暖阳,风无忧走出了衙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风无忧拢拢衣袖,他走到卖小食的摊子前指了几样零食。自从灵灵走了之后,他很久没有这么坦然的逛过街了。他很想留下云清,只是这只傻鸟满心都是高不可攀的凤凰。罢了,不属于他的妖怪,他留了也没用,再说,灵灵其实并没有走,她的妖丹还在自己的胸口,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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