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们的交流似乎仅限于打架。很多次我在窗台后的书桌上看书,偶尔抬头,对上了对面亭子间里那孩子阴郁倔犟的目光,总觉得那里面有种无言的悲哀,从他明澈的眼眸直射入我心里,让我恐惧,却又无法抗拒。
据说在我之前,泰安已经气走了3个“一帮一”的对象。春天的下午,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在摊开的作业本上画画。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做了一番干巴巴的自我介绍,然后问他觉得哪一门功课特别难。他不说话。我只好随手打开他桌上的数学作业给他讲解做错的题目。突然一只足球从窗外飞进来,擦过他的耳朵,砸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哦!砸到野种喽!”操场上传来一阵没有负错感的哄笑声。泰安甩下本子,两手一撑桌面,飞身掠过旁边的桌子,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虽然教室在底楼,窗台离操场的地面仍然有近一人高。我急忙走到窗口唤他回来。
踢球的低年级学生四散逃去。他拔脚就追。在稍远处打篮球的高年级学生听到叫嚷声,纷纷聚拢。一场大战眼看就要开始。我匆匆奔出教室,叫着他的名字,追赶着他。
虽然我知道自己的1000米跑只有70分水平,但是我估摸着要追上一个12岁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的步伐比羚羊还要轻快,我竟然追不上。我喊着、跑着,一个又一个惊叫逃散的小孩子撞在我身上。
灼热的阳光蒸去了我的体力。小学高年级篮球队的男孩叫着“打死他!打死他!打死这野种!”
在我身边跑过。场面之混乱,不堪回首。篮球队的男孩们操起了体操房里老旧的攀登架上拆下的木棍。我大叫“泰安!危险!”一边追着他跑出操场,在老城由小菜场、老街、里弄和有电车架空线的干道组成的蛛网里继续无由的追踪。
在跨过又一个倒粪站的时候,我停了下来,两手支着膝盖,弯着身体,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我不再追赶,也停了下来,挑衅地歪着头望着我。
流汗的后颈在阳光下反着小麦般油亮的颜色,矫健轻盈的双腿不耐烦般踢着脚下的尘土。他咧着嘴,不屑地说:“我量你也追不上。”我恶狠狠地喘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冲向他扑向他抓住他咬住他撕裂他吞下他…不过,我挑了一个简单的法子。我说:“你要逃到什么时候?马上要考试了!你逃得过今天,逃得过明天吗?”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继续说:“你逃得了为和你的同学,也逃得过升学考吗?现在你不去好好学习,只知道跑,算什么好汉?考得好,老师和家长喜欢,人家看你才会不一样。”
“他们看我才不会一样。”稚嫩的声音,却仿佛是从冰层里穿出来。
我抹了一把汗,接着说:“现在跑得快有什么用?到时候没人理睬你,你跑也没人追,看你还有没有兴趣跑!”说完,很酷地甩了一把汗水,转身就往小学的方向走。
穿过小菜场的时候,我往背后瞄了一眼。他耷拉着脑袋,一路踢着地上的瓶盖,在后面10多步远的地方跟着我,就象惯于离群索居、性格高傲但实际上渴望抚摸的野猫。
我偷偷地笑了起来。几年后,因为拓宽干道、建商业大楼,倒粪站、菜场和小学全部都拆除了。
我们在超市买了方便面、烧鸡和罐装青岛啤酒,走过车站,来到离崇德里北弄堂口两条街的俗称“新康坊”的地方。这里离繁华的大马路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原来是英国式的公寓房子,大楼下有专门供住户使用的停车库。
当然,后来私人汽车成了历史,这些停车库也塞满了人家。在上一次市政建设的浪潮中,公寓拆了,建起了现代化的商业大楼,而停车库却没有被拆除,躲藏在商业大楼背后的阴影里,收纳着被豪华气派的商业大街筛除下来的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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