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深宫

作者:树梢

轩辕劲豪放而自信的话语好似一块石子扔进了秋无波的心湖,可是这片日日为感情的起落所侵袭的湖水已难以分辨出温柔的涟漪,他哼了一声,道:“莽夫。要是那时我仍然不肯爱你呢?”

 “这个…那时我确实没想过。可是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除了这条路,我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得到你。”

 轩辕劲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秋,似乎要把他的身影永远的刻在心底“我就是凭着这样一个信念打下了天下,把你抢到了手。可是现在我知道了,用力量是抢不来爱情的。是我毁了我们的未来,永远失去了被你所爱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放手…”

 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轩辕劲终于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嘶哑的字眼。霎时,陈名秋黑暗的眼前又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黑色,支撑着他的世界的最后的支柱倒塌了。

 “这次我要带大军往江南去平叛,我走以后,随便你如何。宫里的事务都交给陈名夏了,我已经吩咐过他,不论你有什么命令都要听从。要走的话,随你。就算你想恢复耀皇朝,登基作皇帝也无所谓。这里的一切,对我都已经没有用处了。”

 轩辕劲缓缓站了起来,无限留恋的投向秋最后的一瞥,然后拖着一生中最沉重的脚步离去了。

 行到门前,他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转回到陈名秋的床边,说道:“有件事我不能瞒你,这次平叛的对象就是你的八弟陈佟为…”“谁,你说要平叛的是谁?”秋摸索着猛地拽住轩辕劲的衣襟,急切的问道。

 “陈佟为,陈氏一族除你外唯一的幸存者。”***一身朝装的陈名夏缓缓向着宫廷深处的一处院落走去,和他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相比,脚步显得格外的缓慢而沉重。

 河南今夏水灾,秋后又逢大旱,本应收获的季节全省却颗粒无收。奏请朝廷拨粮赈济灾民的折子发来三天了,代初战的皇帝处理朝政的六大议政王之首的瑞亲王却迟迟不肯下龙牌给户部掉粮,今晨议事时自己再提此事,瑞亲王却以皇上南下用兵,朝廷正值用兵用响之时,不能浪费国家存粮于贱民之腹为借口,彻底拒绝了赈灾的请求。

 他哪里知道,天下,可于马背上得之,却不可于马背上治之。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啊!无可奈何中,他想到了京城中另一个拥有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利的龙牌的人---唯一的异姓王陈名秋!

 陈名秋…反复嘴嚼着这名字,他脚步沉重的向秋在宫中的住处行去。虽然以秋愤时激俗的个性和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能够请到龙牌的希望微乎其微,可是想到河南百姓正翘首企盼着朝廷的救济,想到饿殍遍野的悲惨景象,内心深处对再见到秋的不安不忍不满都已不再重要了。

 通报之后,引路的太监很客气的把他请了进去。行至庭院前,太监道:“王爷在花园里弹琴,奴才们不敢擅入,请中丞大人一人前往吧。”

 陈名夏点点头,踏着雨后犹有些潮湿的林间小径,循着那曲熟悉的《雨打芭蕉》,一步步深入着幽静的小庭园。古人云:奏乐以生悲为善音,听乐以能悲为知音。十年前的秋的琴音饱含着少年的意气风发,闻之令人兴高。

 如今这只古曲却浸湮着游戏世事的悲凉,听者不禁意伤。岁月,在他们彼此身上都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

 石径尽头,出现了一座暗红色的小凉亭,亭间,是数年未曾相见的身影。随着不知不觉中放轻的脚步,那凭栏弹奏的背影愈见清晰了,陈名夏却不由停住了脚步。

 原以为见到这个救过自己,抚养过自己,又陷害过自己的人心情应是如海浪澎湃般的不平静,可是望见那骤然清瘦了许多的熟悉身影,心底竟如涧间小溪,流过的只有淡淡的感伤。

 “爷,陈中丞到了。”侍立一旁的幼惜轻声提醒着秋。扶着她纤细的手臂,秋慢慢转过身来。在那如白玉雕成的俊秀的脸庞上,本是神采飞扬的双眸却空洞无神地游离着。

 回思着自己曾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颂度的那篇《贰臣传》,陈名夏恍然明白了自己再无意间对着无可奈何中挣扎的心灵作了何等残酷的伤害。“大哥…”十年了,他都不曾这样好好唤他一声大哥。泪水,已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年轻的面庞。

 “你是来要这个的吧。”秋摸索着从琴案上拿起了那黄金铸成的龙牌,递向了陈明夏。无语。陈名秋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是因这沉甸甸的龙牌,还是为这一声历经人事变幻的多年以后的一句呼唤?“大哥!”一声撕心裂腹的呼唤,泪水中陈名夏跪在了秋的脚边。可是纵然这泪水可以浸湿干枯的黄河河床,那被呼唤的人都已不再看得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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