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五下午,罗勃对善终能胜恶的信心受到了挑战。
倒不是主教刊登出来的信摇撼了他。事实是,星期五爆发的另一件事使主教的干预显得微不足道;如果星期三早上有人说他会对其他可以抗衡公众对主教注意力的消息感到深切遗憾,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主教的那封信不脱他一贯的作风。他写道,《看守人》一向对谴责暴力不遗余力,现在当然也不会转而提议宽恕赦免,但是我们也要衡量有些暴力行为是社会不稳定、忿恨、不安全的深层表征。最近的那拉巴德案件就是很好的说明。( 然而在那拉巴德案件中验证主教所谓的“社会深层的不稳定、忿恨、不安全”的事实呢,却是两个小偷为着偷一个猫眼石手镯深夜潜进一栋平房,因为遍寻不着大怒,为泄愤而杀死当时住在平房正躺在床上熟睡着的七个人。) 主教在文中续道,社会里的中下阶层人民有时对一些明显的错误行为感到无力纠正,于是少数对社会抱有满腔热情的人们只好诉诸自力救济,对这样的热情我们不应该持谴责态度。( 罗勃却想比尔和斯坦利不会认同星期一晚上那些乡下人是对社会抱有满腔热情,而且把他们将法兰柴思一楼所有窗户完全打碎的行为划归为自力救济也未免太过偏袒而不公正了。) 对这样一个不稳定——( 《看守人》杂志偏好这种看似委婉的用词;如不稳定、没有特权、落后、不幸等等用语来相对于当今世界用的如暴力、贫穷、智力不足、妓女等直接用语;罗勃另外发现《艾克一艾玛》报和《看守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相信所有妓女,没有一个例外,本来都如圣女般的善良纯真,只不过不小心转错了弯) ——回到主教的那封信,说到对这样一个不稳定应该负起责任的,不是那些也许被误导、却非常明白地展现不满的人们,而应该是那个软弱、愚昧、没有热忱又不公正牵累的警察机构。就英国传统的文化资产而言,正义不仅需被维护,维护的过程更应该被彰显出来;而彰显维护事实最好的场所就是公众舆论。
“他以为这样下来,人们会怎么看待警察费力准备一个他们知道必输的案子? ”
罗勃问着正在读那份报导的纳维尔。
“人们会获有过大的权力,”纳维尔说。“他似乎没有想到这点。如果法官判决这案件不成立,那么他那个乌青淤血的小可怜就无可避免地变成为说谎的东西了,对吗? 你看到淤伤的那部分没有? ”
“没有。”
那部分在收尾的地方。主教写道,这年幼无辜女孩儿满身淤血的躯体是对法治哭喊的控诉,它不仅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现在又无情地不为她辩护。对这案子整个程序的舆论反应揭诸社会对警界搜寻行为上自我反省的严厉要求。
“那会让警方今早感到非常高兴。”罗勃反讽地说。
“今天下午。”纳维尔纠正。
“为什么是下午? ”
“在苏格兰场里没有人会去读像《看守人》这样虚假的东西;除非有好事之徒今天下午把它送到他们眼前。”
然而他们却不巧自己读到了这篇文章。是格兰特探长在火车上读到的。他从书报摊随意拿起几本杂志.包括《看守人》——倒不是因为他的确想读它,而是在和封面有出浴美女图的彩色杂志比较之下所作的选择。
罗勃离开办公室,拿着《看守人》当期杂志和《艾克一艾玛》早报到法兰柴思,《艾克一艾玛》报已经明显地失去了对法兰柴思事件追踪的兴趣。自从星期三那最后一封低调的读者来信后,那份报纸就停止了对这件事的继续报导。那天实在是个叫人欣喜快乐的日子:米尔佛德镇庭园草坪异常青翠;在阳光照耀下,房子正面稍带灰白的墙映照出慑人的优雅;玫瑰色的砖墙反射柔和的光芒流泻在微微破旧的前厅,散放着可喜的温暖。他们三个坐在那儿,感到无比的满足。《艾克一艾玛》报已放弃继续在公众前暴露她们;而主教的信毕竟不像他们原先想像得那般具有杀伤力;艾历克·伦斯登正为他们穿梭忙碌于拉伯洛,迟早会挖掘出对他们有利的事实;夏天带来了明亮的阳光,缩短了黑夜的时间;斯坦利处处证明他是个“绝好的人”
;她们决意要成为镇里生活景象的一部分而继续到米尔佛德镇做日常购物休憩行动,在昨天除了可以预期的注目、鄙夷脸色和几句听得见的批评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麻烦发生。总而言之,在客厅坐着讨论的他们觉得事情没有他们事先想像得那么不堪。
“这篇文章会有多少杀伤力? ”夏普太太问罗勃,同时她瘦削的食指刺戳着《看守人》读者来信页。
“不会太多的。就我了解,现在即使在《看守人》派系党阀间,主教也被视为有些偏离主流。他对马胡尼的拥护变成他的败笔之一。”
“马胡尼是谁? ”玛莉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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