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兵出了舅舅家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浑身舒展。他骑上摩托车,油门踩到最大,向新世界公园飞驰而去。
他没给樱桃打电话,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暗藏的私心是顺便去看看她有没有出去,或者跟什么人在一起,也算是一次临时查岗。他知道从星期一到星期四她一般都住在集体宿舍里,没有特别的事情不会回家。他不止一次问过她家里房子那么大干吗住在闹哄哄的宿舍里?她回答说集体宿舍热闹,自在,没人唠叨。按他的想法一个年轻姑娘还是住在家里好,有爹妈看着,出出进进都在爹妈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样也不至于出大格。住在外面,尤其是新世界公园这种年轻人扎堆风气开放的地方,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新世界公园名声在外的是这里美女如云,集体宿舍住着的绝大部分是招来表演舞蹈、杂技、马戏、茶艺的外地女孩。这些女孩经过层层挑选,个个长得如花似玉,人人能歌善舞,成了当地一道特别诱人的风景。他从樱桃那里听说她们的一些事情,相当吃惊,生怕她在这样的环境里被熏染坏了。不少次他来公园都看见有人开着豪华汽车接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想假如自己能作得了主,定然是要叫她回家去住的。因此他也很不满她爹妈对她这样放任自流。一路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他就来到了新世界公园的门口。
夜晚的新世界公园一点看不出白天的热闹喧嚣,四处都是暗沉沉静悄悄的,大概是为了节能省电,只有一条主路开了路灯,那些灯也都是节能灯,发出白蒙蒙的光,看上去阴冷惨淡,和节日里璀璨明亮的灯光简直是天上地下。这个公园是近几年刚建造起来的,一半天然,一半人工,是新市长上任之后的政绩工程,在报纸上被称为“一张靓丽的城市名片”,也是这个城市一古一新两个最大的亮点之一,“古”指的是古城,“新”指的就是这个新世界公园。据说古城在夏时就有了,商末周初地属吴国,春秋时期有一度属于越国,三国时期又归属吴国,从宋代到明清都极为繁华。如今古城的面貌早已经荡然无存,但还保留着从前金、木、水、火、土的街道名称和走势,五条巷子按五行的方位布局,中间的土巷是最早的集市,它不像通常的街道向两边延伸,而是首尾聚拢合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汇聚了店铺、饭馆、茶楼、戏院、车站、码头以及花街柳巷,是这里年头最早的繁华之处。金木水火四条巷子也都不是笔直地向一个方向伸展,而是曲里拐弯,交错缠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据说金木水火这几条巷子如果从空中看下来就像是一个旋转的风火轮,不过是一个快要散架的风火轮。从古至今,古城就像肉馒头里的馅,被越来越往外扩展出去的新城包在了中间。古城依然热闹,只是空间过于狭小,所以新市长上任后抓的头一件大事就是拓展城市空间,这其中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依托大运河和河边的一片天然芦苇荡建了新世界公园——这些都是宋学兵从报纸上看来的,他喜欢看报,尤其关注本城消息,樱桃笑话他比她还像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
到了樱桃宿舍楼下,他停了车,一口气跑上五楼,气喘吁吁地敲樱桃宿舍的门。
好一会没人开门,他心里一阵失望。其实他也是想到可能扑空,只是樱桃真的没在宿舍里,那种一脚踏空的感觉还是让他十分沮丧和恼火,心里不由埋怨她出去也不跟他打声招呼,比如发条短信给他,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之前他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她只当耳边风,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他想她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在外面,那她又是跟谁在一起呢?这么一想心里面就翻腾起来,也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他想打个电话给樱桃问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是掏出手机又犹豫起来,他知道她讨厌他查问她的行踪,他们也为此吵过好几次架,有两次还吵得特别厉害,几乎闹到要分手的地步。他明白谈恋爱需要给对方空间,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建立感情比破坏感情重要得多,自己必须从大局出发,不能南着性子胡来,可是要他啥都不问,他也做不到,心里那种煎熬先不说,他觉得自己做男人的尊严被剥夺了:每次吵完架之后他都暗下决心以后再不为这种事跟她吵了,可是事到临头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冷静,不要再犯以前犯过的错误。这么一想他决定回去算了,只当没有来这一趟。可是他又不甘心跑这么远的路没见着她的面就灰溜溜地回去了。他心里犹豫,也心有不甘,慢吞吞地走下楼去,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来回徘徊,抱着侥幸,决定再等她一会。
他一次次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过都是看看时间又放了回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希望樱桃快点回来,他们还能有多点时间在一起。他实在是太想她了,心里就像着了火一样,十分迫切需要她败败火,他想好等她回来啥都不问,先亲热了再说。
他在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樱桃还是不见踪影。湖面上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他心烦意乱。突然他看见一辆汽车远远地开过来,眼前不由一亮,心跳也加快了——他真希望是樱桃坐着出租车回来了。可是那辆汽车没有往集体宿舍这边来,而是拐了个弯朝小树林开去了。他想那片小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那里做什么?不由起了好奇心,他喜欢从汽车的牌子判断车里坐的可能是什么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样。可是因为离得远,天又黑,他看不清楚那是一辆什么车那辆汽车在小树林边上停了下来,没有熄火,车灯也仍然亮着,就像随时准备开走一样,过了片刻,车灯熄了,又过了片刻,车也灭了,只是没有人下来。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声更大了。
他断定车里肯定是一男一女,在做什么自然也不必说。一想到他们在离他三五十米的汽车里正做着自己非常渴望的事情,他不由浑身燥热难耐。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也许更长一点,他听见车门嘭的一响,看见一个身影从汽车里走了出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女的,走得风摆杨柳一般,隐约还能听见高跟鞋磕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那辆汽车短促地鸣了一声喇叭,随即朝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朝集体宿舍走过来的人影,忽然觉得很像樱桃,一颗心不由跳到了嗓子眼里。等那人又走近几步,他终于从身高和走路的姿势上判定不是樱桃,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比樱桃高,也比樱桃瘦,当她走近宿舍楼大门,里面的灯光映在她身上,她顿时暴露在一片光亮之中,就像现出原形一般,他看清楚她是住在樱桃隔壁的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名叫白兰花。原先他一直以为她姓白,觉得她的名字特别好听,还跟樱桃说起过,樱桃告诉他她不姓白,白兰花是她的艺名,表示纯洁的意思。樱桃还告诉他她是全团年纪最小的演员,刚满十五岁。白兰花从他身边经过时一阵香气差点把他熏晕,他心里暗自感叹,看来这个白兰花还真不像她的名字那样纯洁。
他看着白兰花像花蝴蝶一般从眼前飘过,忽然担心起樱桃来,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醋意。他也顾不得她高兴不高兴,咬了咬牙,拨了她的手机。
响了五六次铃樱桃还没有接电话,他又坚持了三次铃,她还是没有接,他失望地挂断了电话。想想不甘心,又拨了一遍。这次他数到十次铃才挂断,她还是没有接。他咬牙又拨了第三次,结果她还是没有接,他心里又失望又焦躁。
他很懊恼眼看着这一晚上就要白等了,到这会子他后悔没有早点打这个电话。他想要是早一点打,说不定樱桃看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会给他打过来,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她故意不接他电话。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一沉,他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再打打试试。他就像着了魔一般,一遍一遍地拨打樱桃的手机。
她还是没有接,他垂头丧气地朝摩托车走去,准备打道回府。突然他听见不远处有手机铃声在响,他把手里的手机挂断了,那个铃声也戛然而止。他还没有判断出那个铃声和自己的关系,一辆自行车速度很快地冲到他的面前,他看清樱桃正飞身从上面下来。
简直是从天而降,让他又惊又喜——本来是他想给樱桃一个惊喜的,到头来却是她给了他一个惊喜。
樱桃显然早就看见他了,她两眼盯着他,直愣愣地问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他想解释,一时竟不知怎么解释,又觉得见着人了就不用再解释了,也没留意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伸出手就要搂她,一边笑着说:“我已经等你老半天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
樱桃躲闪开,没让他搂,嘴里说一句:“那你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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