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东三省任总督了,欣喜一阵之后,徐世昌又锁起了眉头。"东三省,毕竟是大清王朝的发祥地,是旗人的天下,皇亲贵胄遍地滚,不好应酬呀!"徐世昌了解以前在东三省任督抚汉人的情况,要么你就别想作为,一切事情都马虎应付,得过且过,谁也不得罪,虽无所作为,到还可以平安无事;要么大干一场,我行我素,触犯旗人利益,惹得旗人恼怒,最后被迫离开。"东三省的官不好当呀!"他想去找袁世凯,同他商量一下应该怎样办?可是,他又犹豫了--他比袁世凯年长,何况,他又是科班出身,中进进士,在翰林院蹲了许多年,官怎么当都不明白,岂不被人笑话!

徐世昌又想起了吕祖。他还是去拜求吕祖。

这一次,吕祖似乎酒醉了,签上给了他一首难以捉摸的七言绝句:

上有危楼十七年,皆言欠一不成天。走作尽从小下月,成败由天社稷全。徐世昌看了许久,虽觉有些面熟,但却记不得诗出何处。且也不明白所言何事。他把签放下,索性不去想它了。放下了,但又不行--因为他太相信吕祖了,命运大事,除了吕祖之外,谁也不能给他指点迷津。所以,他又从把签拣起,逐字逐句去推敲签意。他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推背阁》上的一首诗。"吕祖让我从这首诗上去领略什么呢?"他没有解透。当他再四再三看这首诗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弄明白。锁了半天眉,还是放下了。

这是吕祖对他最不慷慨的一次。他面对吕祖像沉思有时,还是疑疑惑惑地走出密室。二十余年的官场生涯,使徐世昌的视野更开阔了,除了吕祖之外,他对现实也有了更深切的认识,怎么当官,怎么做人?并不是一签一语能说透的,还得因人因地因时去自己运筹。徐世昌想想形势,想想东北,想想自己,他决定带文武两个亲信去东北--

他把正做着守卫颐和园的宿卫营统领张勋找到面前,对他说:"绍轩(张勋字绍轩),我要到东北去了,有件事思索了阵子,想同你商量一下。"

张勋是在小站练兵时被徐世昌收为门生的,那时候徐世昌是翰林,是练兵处参谋营务处的头脑,张勋一直侍以为荣的。到京城之后,张勋仍然对徐世昌"师礼"待之。张勋虽然现任了宿卫营统领,总还是个不大的官,依旧要靠徐世昌等人升腾。所以,他忙说:"徐大人思索的事情,一定很妥当的,只管吩嘱绍轩去做就是了。还谈什么商量不商量。"

"这事是要商量的。"徐世昌说:"我想让你随我去东北。这事不与你商量,我怎么好擅自作主。"

一听说有机会去东北,张勋立刻兴高采烈--京中的文武官儿,清朝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只要不是因过错被贬的,出京外放都会拔一拔纱帽。而到下边混一阵再活动着回京的,又可以提一提。所以,出京回京,一些仕途顺利的人都当成难得良机而企盼,张勋也不例外--。他笑咧咧地对徐世昌说:"徐大人是器重绍轩了,我求之不得,还有什么不乐意呢,只求大人能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对于张勋,徐世昌并不爱他的才,他没有才,是个头脑简单,性情直爽,勇敢过人的人。徐世昌爱的是这样的人关键时候能为人卖命。若张勋能随他出京,在东北再给他相应军权,在武的方面,徐世昌便有了依靠。为这一点,他才要张勋随他外放。听了张勋的回话,徐世昌也兴高采烈了。"绍轩乐于同行,我想太后是会答应的。明儿我去晋见太后,恳请能够恩准。"停了停,他又想起了最近朝朝在慈禧面前说书的大太监马宾廷,又说:"你回去后可以先向马宾廷说说,他是你的好友,让他在太后面前先美言几句,算是打个招呼。"

"好好。"张勋答应着。"我今晚就请他吃饭。这事他一定会帮忙。"

送走张勋的时候,都察院御史张瑞荫突然来访。这个和徐世昌年龄相当的直隶南皮人一照面便笑哈哈地说:"这么大的喜事,菊公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幸亏我的消息灵通,要不,不是连个行也送不上了么!"

"哪里有什么大喜事,"徐世昌说:"御史大人是在梦游了吧?"

"主宰东北去了,还不是大喜事!"

"你说这个......"徐世昌仰起脸来,笑了。"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高升却是事实。""高处不胜寒呀!""我愿助老哥一臂之力!"

"你......"

"你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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