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翔万里

作者:田中芳树

从大业十年(公元六一四年)一月到大业十二年(公元六一六年)九月,木兰在张须陀麾下转战河南各地。木兰的年龄从二十岁战到二十二岁。时局对于木兰和大隋帝国来说都是多事之秋。在这期间,木兰参加大小战斗二百余次,全部获胜。张须陀指挥的河南讨捕军保持不败纪录。

虽说没有吃败仗,但也曾多次身陷险境。包括大业十二年的闰五月在内,在两年九个月中木兰三次丧马,一匹中箭身亡,一匹被长矛扎死,一匹翻倒在地颈骨骨折;好像是它们代替木兰死的一般。木兰对它们怀有深深的感谢和歉疚。在战乱中受轻重伤的不只是别人。木兰自己受轻伤的次数也数不胜数。

黄昏,天地之间充满黄铜色余辉,鸟群划过天空,展翅飞翔。一点风也没有的严冬之夜,天空星罗棋布,宛如抛散的数百万冰片。骄阳似火的黄土远方,浮现出海市蜃楼的大都市。鸡蛋大的冰雹像白色瀑布从黑云中倾泻在地。地平线上电闪雷鸣,如同银白色的矫龙在暴雨中腾跃。黄土表面冒出嫩绿的新芽,不久,绿色将驱走黄色,向秋收时节前进。在血红的夕阳余辉下有成排的人骨。从遥远的西域而来的胡人商队,伴着骆驼和驴马的铃声向江都走去。奔腾的黄河从无限的远方流来,又向无限的远方流去,在河中央打翻一艘又一艘的船只。

这些景观又都被风声淹没。风从黄河吹来,又从黄河吹向远方。风使枝头摇摆,鞭策激励大地,柳絮飘舞;风载着血腥昧,送来马蹄声和刀枪拼杀声。这里和木兰的家乡完全不同。没有温暖的和风,只有奔跑、叫喊、咆哮,岁月就好像无形地疾驰飞奔的骏马,飞快地流逝。

木兰和贺廷玉在落日余辉的旷野中骑马并行。木兰问贺廷玉:

“这种战争何时结束?”

河南讨捕军捷报频传,使炀帝龙颜大悦。从一个地方官吏被提拔上来的张须陀,他的战绩成为炀帝慧眼识英雄的证明。

“朕的眼力不错吧。以前对他是大才小用。吏部和兵部都是干什么吃的!”

炀帝根据使者的汇报,令宫廷的画工绘制河南讨捕军奋战图,并将其装饰在景阳宫墙壁上。他欣喜若狂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其他方面的官军,根本没有取得引人注目的战果。

“天下安定已久,大多人都不练兵习武。而须陀一人勇敢善战,并擅于指挥,关心部下,故大得人心,这样的人可称之为名将。”

长期天下太平的时代,通兵法、善用兵的武将并不多。《隋书》中是这样记载的。不过,联想到三次征辽之役和杨玄感之乱,《隋书》作的这种记述,也未必完全正确。但是,像宇文述、来护儿那样的重臣,是不可能站在战斗的第一线的。实战指挥官方面,无论是数量还是素质大都很欠缺。曾在征辽之役的危机关头救了来护儿的周法尚,也于大业十年病死在前线,享年五十九岁。第二年卫玄去世,享年七十七岁。樊子盖也于七十二岁那年辞世。他每次击败贼军后,便大规模斩杀俘虏,片甲不留,或放火烧毁村庄,虽有才能,但残酷无比。王仁恭因中饱私囊,不得人心,被部下杀掉,当时的确人才锐减。

虽然整天讨伐贼军,贼军却层出不穷,理由不言自明。

“自古以来,施政清明则无乱事。”

“开皇之旧”,即文帝的治世。当时的“统一”局面非常和平、安定和繁荣。现在的统一之意则是天子实行暴政,不许任何人批评和限制。若不想在有害无益的外征和劳役中丧生,就去当贼兵反抗朝廷,别无他路。天子是贼兵的生产者。

“陛下只知生事,不知息事宁人,做事一向虎头蛇尾。”

这种批评并不算严厉。事实上,炀帝确实如此。在征辽之役时,开头的热情一消,善后处理就置之不管。第三次征江之役由他发起,但又由他强令来护儿停止进攻,这就是典型的一例。因他作事缺乏深谋远虑,事后又重提征辽。众臣民众都恨不得想骂“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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