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曹震将信念完,马夫人随即便说:“这得找秋月来,把姑太太的意思告诉她;看她怎么说?”
“是姑太太的意思,她能说什么?”震二奶奶答说,“倒是先要看太太的意思。”
“姑太太的话,自然得听。”
“那就是了!何况真是见得透、想得深、亦算得远的好话。”震二奶奶说,“这件事不但要办,而且要赶快办。当年舅太爷家,只为迟疑了一步,慢慢拖了下来;咱们家虽绝不至于到那个地步,可是姑太太既然关照了,事在必行,不如早早办了,有个交代。”
“说得也是!”
于是派人将秋月去唤了来,将信拿给她看;看完了,她很沉着地问:“太太的意思怎么样呢?”
“姑太太交代的事,不能不办;而况,这也是一件好事。”
“是!既然芹官的一切,姑太太一肩承担,将来会有照应,就全数置了祭田,亦无不可。不过,这件事,我想最好等四老爷回来了再办。”
“不好!”马夫人的语气很坚定,“当初大舅太爷家的情形,你总听说过?”
秋月是听说过的,曹、李两家自康熙四十二年起,以十年为期,轮流充任两淮巡盐御史,一年所得,多则五、六十万银子;少亦有三、四十万。从曹寅去世以后,先皇为了替曹家弥补亏空,又三次命李煦巡盐;最后一次在康熙五十七年。其时李鼎已经娶亲;鼎大奶奶深悟盛极必衰之理,劝公公置一笔祭田,以为退步,原来报官立案的祭田,即令重罪抄家,亦不入官。这话当然不便明言;李煦亦就不曾细想,只说:“不忙,慢慢来办。”那知道一拖下来,就没有机会了!因为求田问舍,要费功夫;有了工夫,钱又不凑手,竟致因循自误,痛悔莫及。
现在马夫人提到这一前车之鉴,而又有曹俯因织进御用绸缎落色罚俸之事,使得秋月悚然心惊;万一差池,绝了曹家的后路,虽死不安。因此毫不迟疑地答说:“既如此说,我这会儿就把箱子连钥匙,送到太太这里来。”
“那倒也不必这么急。”马夫人说,“咱们只照姑太太的意思办;十份之中,留下两份,仍旧归你收着,将来用在芹官身上。”
“是!”秋月想了一下又说,“里头有金叶子、有珠宝、有翡翠、还有金刚钻;两份是多少,也很难说。只有把箱子送来,太太看,该留些什么给芹官,理出来另外开单子。装箱加封;到了该交给芹官的时候,我原封不动交给他。”
“说得不错。就这么办吧!”
“是!”秋月又说,“我马上把箱子送过来。”说完,不待马夫人回答,便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而去。
曹震夫妇都没有想到,这一关过得如此顺利。由于还未盘算到下一步该如何做,所以此时反无话说;倒是马夫人已有了算计。
“回头咱们打开箱子来看,经不起搁的东西,先处分了它。”
这一说替震二奶奶开了窍,立即接口答说:“太太说得是。头一样是珠子,搁黄了就不值钱了;第二样是好些镶珠、镶钻的金表,老不用它,里头的机器都走不动了;第三样是金叶子,现在金价是最好的时候,出手比较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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