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季了,但幽深的厅堂里还是有些阴阴的凉。那种森森的凉意竟让沈德符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雪,想起了雪素,想起了那个苍白无尘的季节。心中竟有些无谓地感伤起来。
刚出铁狮子胡同口,便有校尉飞骑来报道:“周镇抚和郑佥事请千户速速回去,说是有重大发现。”王名世听说,便急忙赶回锦衣卫官署。
原来当真是有重大发现——傅春、鱼宝宝、郑国贤几人拿着玉杯去了棋盘街的药材铺,请店主检验玉杯中的残留药物。店主一闻便道:“这里面有打胎药。”
能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全靠傅春细心。泻药通常都是大黄等物,有轻微毒性,用银针探视亦能检出,但傅春见那玉杯连续两次冲水都能用银针检验出毒性,心中不免怀疑这“泻药”的药性不同寻常。拿到药材铺一检验,是泻药不假,但却是比普通泻药药性要毒上千百倍的打胎药。
众人皆尽目瞪口呆。周嘉庆却是欣喜若狂,至少他可以将夏潇湘堂上流产的意外完全推到冯士杰头上,不用再背负迫害故礼部尚书后嗣的罪名,由此对机敏过人的傅春也有好感起来,心道:“难怪这个人能为堂堂东厂提督解围,果然是有过人之处。”愈发起了巴结的念头。主动问道:“傅公子,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冯士杰心中嫉妒夏潇湘母子得宠,所以暗中下药,想打掉夏氏腹中胎儿?”
傅春不及回答,郑国贤抢先嚷道:“镇抚是瞎子啊?夏潇湘在堂上小产时,冯大公子流露出来那个心痛劲儿,那哪是仇人,分明是一对情侣啊。我敢打赌,夏潇湘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是冯士杰的。他怕事情败露后身败名裂,所以才暗中下药,想打掉孩子。要照我看,冯尚书的死,他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想想看,冯士杰的嫌疑可比沈德符大多了,他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样……”
正好王名世进来,周嘉庆便重重咳嗽一声。郑国贤不能把话说完,未能尽兴,很不痛快,旁人忌惮王名世有东厂掌刑千户的身份,可他是皇亲国戚,是最得宠的郑贵妃的亲侄子,也不大将东厂放在眼里,当即赌气道:“噢,我倒是忘记了,王千户跟冯士杰是亲眷呢。不过按照本朝律例,王千户该主动上书回避才是。”
王名世也不答话,只道:“傅公子,请借一步说话。”傅春道:“我正和周镇抚、郑佥事二位商议案情呢。”
王名世上前一步,抓住傅春胳膊,将他强行拉出堂来,问道:“你那位伶牙俐齿的朋友呢?”傅春道:“千户是说宝宝么?他去国子监替小沈请几天病假。千户有事要找他么?”
王名世道:“他人不在最好。你跟我来。”带着傅春到自己在官署的休息室,掩好门窗,这才正色问道:“傅公子,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朋友,但我自问还算是对得起你。”
傅春道:“这我承认,没有千户的默许和支持,我和宝宝是不可能到北镇抚司参与旁听的。但我认为千户当时肯这么做,多出于公义之心,因为你也相信小沈不是凶手。”
王名世道:“可我想不到你的能耐这么大,为了帮助你朋友脱困,在公堂上千方百计地引导案情不说,还要败坏冯家声名,用心未免太险恶了些。”
傅春道:“噢,千户这么快就识破我的险恶用心了?好吧,我承认,今日我和宝宝在公堂称冯士杰跟夏潇湘有私,确实有胡扯之嫌,万分抱歉。可是后来冯大公子自己跳了出来,还承认是他往玉杯里下的打胎药,导致现今种种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他,这些可都与我和宝宝无关了。”
王名世道:“那么你相信是冯士杰毒死了冯尚书么?”傅春道:“不相信。冯士杰如果真是此等穷凶极恶之徒,他绝不会站出来承认是他往玉杯中下的毒,也绝不会当众表露出对夏潇湘的关心。我甚至很怀疑他往玉杯里下打胎药这件事,他虽然承认自己下了药,但这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不过他亲眼看到夏潇湘小产后,情绪失去控制,实实在在表现出内疚来,说明他知道下的药是打胎药,但很可能这不是他的主意。”
王名世道:“很好,你把刚才这番话去告诉周镇抚和郑佥事。”傅春道:“等一等,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想到诏狱探访夏潇湘,还请千户再行个方便。”
王名世冷冷道:“你是想教她帮沈德符对口供么?这可办不到。”傅春道:“千户,你若不肯帮我,也就难以帮令表弟脱罪。”
王名世有些恼怒起来,道:“你明明知道士杰跟冯尚书中毒案没有关系,却要死拖他下水,不过是想变着法子帮沈德符脱罪而已。”傅春却依旧是一副戏谑的口气,道:“既然是我死拖冯士杰下水,千户为何不及时挺身而出?你身兼东厂掌刑千户,出面说一句话,镇抚一定会听的。”
王名世怒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无须画蛇添足,自会有证据证实士杰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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