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圆月被天上的云层遮挡,大地没了月光照耀,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们路上遇到了巡夜的士兵,吉星河亮出腰牌,那些人见是骁骑营的,便痛快放行。
他们来到吉星河赁的那套小院。佟司锦先行跃下了马背,然后将佟司铙扶下,将她带进院里。吉星河将两匹马牵进来拴好,又引着她俩去了最里头的一间屋子,他点亮烛火,道:“这处未曾有人居住,姐姐如不嫌弃,先屈就于此。”
佟司锦借着烛光打量四周,见屋子里靠墙有一张床,窗下有一张桌子并一张椅子,干净整洁,便微微点头。吉星河道:“家里给我备的小厮,我也没叫他往这里来。我现去烧水。”
佟司铙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见吉星河已经离开,伸手抓住佟司锦的手道:“锦儿,你姐夫……我不相信你姐夫是那样的人。他没道理害我的,真的没有道理。我是轩轩的额娘,他害了我,轩轩怎么办?”
佟司锦暗自叹气。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场景,否则在赋虹桥处,她怎么会让佟司铙被抓走?虽说她也知那些人不会当场要佟司铙的命——
那二人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他二人心慈手软,也不是幕后的坤都感念夫妻之情份,只因众目睽睽之下,有妇人被杀死,这无论如何就成了恶性事件。官衙会因为影响恶劣和巨大,不得已加大追凶的力度,这无疑会增加风险度。还不如将佟司铙掳走之后,再将她杀害。于坤都而言,不过妻子走失。既是走失,说不定还会走回来,这影响面就极小了。
佟司铙不会立时被要了性命,也肯定会吃苦头。可若是佟司铙不亲耳听到那些恶匪所言,必不能清醒面对这件事情。这苦头,在佟司锦看来,佟司铙是必须吃的。否则,自己再说今晚这局是坤都设的,佟司铙只会以为自己魔怔了,丝毫都不会相信。
佟司锦抽出手,拿了帕子给佟司铙擦眼泪,她摇摇头,道:“姐,是不是坤都所为,你已亲耳听见。你想想,你与那二人并不认识,他们有何理由要加害你?再者,你落到他们手上,他们打定主义要杀害你,就算后头他们放过你一命,也是为着将你毒瞎了毒聋了卖去窑子,最后从你身上捞一笔银子。再说,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偷听,也没说假话的必要。是以,你偷听到的那些话,真实程度很高。”
佟司铙怔怔地呆坐着,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方才发生的一切,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丈夫,找了贼人要杀她!
这时,吉星河已经提了铜銚子,拿着茶盏进来。佟司锦倒了茶凉着,又去门口洗了帕子。
吉星河道:“我在外院歇着,等青樱过来再说。”
佟司锦微微颔首,“今晚辛苦你了。若没有你在场,我势必做不到那么周全。”
吉星河嘴角翘了翘,“还跟我客气什么,这么见外。”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是怎么发现那个踩高跷之人不对劲儿的?”
“很简单啊。那个人脚上的鞋子是妇人穿的,但白面黑底,白面上半点花纹图样也没有。这就说话她在服丧期。一个刚死了家人的妇人,哪里会出来做踩高跷之类的杂耍活动?”
“哦。原是如此。你还真是细心,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吉星河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又不做女红,又没这些来自民间的生活经验,没看出来也属正常。”佟司锦丝毫不倨功自傲,她记挂着屋子里的佟司铙,丢下这句话就进去了。徒留吉星河望着她的身影,眼睛里只有两个字:佩服。
佟司锦给佟司铙擦了脸和手,去端茶盏时,背着她往里头撒了些聚魂散——她很不放心佟司铙现在这种木然的状态,她须好好睡上觉才行,否则就会很伤身体。
见佟司铙喝完了盏中热水,佟司锦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头取出一套衣裙,告诉佟司铙明儿穿这个。待佟司铙躺到床上后,她想了想,将对方换下的衣服装进自己的包袱,说明天洗了给她拿过来,装作不小心地将她的头饰点翠穿珠花也划拉进了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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