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漂泊的心从此安定下来,这个叫雪航的男人就是没有来由的第一眼就让他觉得信任和依靠。吃晚餐的时候,大大的餐厅里,只有他和雪航坐在长长的餐桌前,非常冷清。
菜很丰盛,而且都是中餐,吴飞感激地看了雪航一眼,发现他深情恍惚,举箸之处常会不经意地停留,仿佛想到什么事情。
雪航吃得很少,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两个人的晚餐好像一个默片的镜头。但是吴飞强烈的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这其实是一个三个人的晚餐。那个人的影子无处不在,他生前用过的钢琴,他的卧室,他用过的东西,都按原样保留着。
房间里到处是他的照片,那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笑容非常灿烂,眼睛很明亮,在照片里他强烈的生命气息和活力都能让人感受到。他还有一个非常动人的名字,叫轩宁。雪航安排吴飞在纽约最好的私立寄宿中学读书,每个周末去接他回家。
吴飞每次看到英俊潇洒的雪航靠在车门边,在学校门口等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特别兴奋和骄傲。
他的同学都知道了他有这么一个又帅又酷的哥哥,羡慕的不得了。那些女生更是借故要和他一起放学,好近距离接触雪航,把他看个仔细。
雪航几乎从来不笑,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静静地靠着车门吸烟,仿佛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吴飞跑过来的时候,他扔掉烟头,用脚踩灭了,拉开车门,让他上车。
回家的路上,雪航偶尔会简单地问一下吴飞的学习情况,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开车,车厢里回荡的永远都是轩宁的那几张专辑。他们就这样在轩宁如泣如诉的钢琴声中,穿过繁忙的纽约街头,穿过布鲁克林大桥,回到他们的公寓。
吴飞很能干,清洁,打扫样样在行,还做得一手好菜。当他第一次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叫雪航出来吃的时候,雪航的脸上是说不出悲喜的复杂表情。
他坐下来,夹了一个虾仁,喃喃道:“轩是连鸡蛋也煎不好的。”吴飞看到,这一刻,雪航的眼睛里分明有泪光闪动。雪航放下筷子,看了一眼吴飞道:“谢谢你。”
然后转身进了轩宁的房间,把门反锁了起来。吴飞对着满桌子的菜,心里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他抬头看着墙上轩宁明朗的笑颜,生平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既羡慕又嫉妒一个人。
吴飞参加了学校的音乐兴趣小组,决定要学会弹钢琴,他想要在学校的圣诞晚会上弹一首曲子给雪航听。他专门就练那一首曲子,他知道那是雪航最喜欢的。他不敢碰轩宁的那架钢琴,事实上,那架钢琴雪航连碰都不准别人碰的。
所以他连着几个周末都不回家,对雪航说要补习英文,实际上他埋头在学校的琴房练了一遍又一遍。
圣诞晚会的时候,学校举办了盛大的晚会,有专门的才艺表演。吴飞站在后台紧张的注视着台下,当他看到身穿黑色礼服的雪航优雅地出现在观众席的时候,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吴飞穿着白色的礼服镇定地走向舞台,坐在琴凳上,弹了那首他练了无数遍的曲子---《雪中远航》。
这是轩宁的绝笔专辑中的一首曲子,雪航最喜欢的。吴飞的演奏技巧还很稚嫩,当然不能够跟轩宁相比,但是雪航听到这首熟悉的曲子的时候,还是被震动了。
他看着台上的吴飞,他比轩宁要清秀,要安静,要乖巧,要懂事,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是轩宁只有一个,他是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多年前,轩宁在高中毕业晚会上弹《梦幻曲》时的情景,那时的轩宁,那么自信,那么张扬,那么英俊帅气,在舞台上就像一个高贵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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